,官员当场毙命。
众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身旁跟随看着那官员尸体不由担心的道:
“统领,咱们在宋境这样杀人,会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官府?”韩雷表情里显露出一种切肤的厌恶,“你难道对这种腐败的官僚体系还无感受么?!”
“要没他们,当年咱们的粮草何至于出问题——现在你我也不会沦落如此!”
“倚我说,都杀光了才好呢!”
一言喝罢,几人神色暗淡下来,再不做声。
“干活吧,把尸体处理下。”
跟随们忙碌起来....
余老板在一边呆若木鸡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里木木的。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位城守大老爷就这样给轻易的取了命,这些人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杀人看起来仿佛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而已。
“刚刚,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米行老板怯怯问道,那官员生前的话显然在他脑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韩雷没有做声,只是甩了甩那把‘寸进’刀身上的血,套回了刀鞘。
“你们真是神武营的?”
“是丘大人的队伍?”
这个重如千钧的名字让韩雷浑身一颤,他站立着半天一动不动,神色肃然起来。
余老板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位中年统领,他的表情里仿佛在隐忍着一种情绪。
“你还知道些什么?”
韩雷冷冷的看向他。
“你不会也要杀我吧?”
他看着韩雷的表情有些恐怖。
好一会儿,见这尊杀神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余老板这才放下心来。
“我想起来了,丘大人的神武营十多年前被朝廷定下了叛军的罪名。”余老板思索了一会,揭开了尘封的记忆,“那时我还年轻,怎么也不肯相信。”
“我一直是信任他们的,更从心底钦佩丘大人。”
韩雷的瞳孔急遽的收缩起来,商人自顾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统领的反应。
“要没他们,大宋的百姓现在还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神武营,这个遥远而熟悉的名字,已经十多年不被人提起,曾几何时,这个名字是金军挥之不去的梦魇,可眨眼之间,他们成了宋庭上层口中耻辱和背叛的象征,但在明眼的百姓眼里,这个名字蕴含了更多的意义...
韩雷身上似压着千斤的重担,他不由得攥紧拳头。
“可是不对啊,你们当时节节胜利,按理说没道理会去投敌啊?”
余老板神情很是认真,他望着韩雷,期盼能找到确切的答案。
“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已然木已成舟,我等皆是罪人!”
韩雷冷冷丢下一句。
“不对!这连我都能看出来的端倪,朝廷会看不出来?”
余老板依旧不肯放过,他沉了口气,叹一声。
“当然,朝政复杂本也不是我这样的一介商民能够置评的,但这事本身如不出预料,原因逃不开的只有一个——朝堂定有奸臣!”
韩雷听言,心中流过一股暖意,就像干涸了多年的河床又一次遇见了水一样,这么些年来,他太迫切的需要有人能站在自己的立场理解自己了。
怪不得人说,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对了,我听统领刚才说的粮草出问题,是指最后一次军运给神武营的那批吗?”
“是。”
“哎!”余老板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一定就是那次出了问题。”
“神武营与金的最后一战——郾城之战。”
“什么?!”韩雷不由一怔,“你缘何如此清楚?”
“统领莫忘了,在下是米商啊!但凡相关粮草的消息,我们私下里都能打听得到。”
见韩雷没有领会过来,余老板找了个地方缓缓坐下,此刻他的腿肚子还在发软呢。
“统领不知,当年丘大人北去的军需粮草都是到台州集中发配的,我记得那时候还征调了不少船会的船只呢。”
“你知此事?”
韩雷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余老板点点头回忆了起来。
“我那时候生意比较好,正去外地收粮,想储备一些底仓。”
“刚出城不久,就正好赶上了一个机会,当时只说是官粮放贷,有大量的粮食。”
“你知道,我们这个行业,官府有时候会将一些多余的储备粮拿出来到民间售卖,一般会低于市面价,这样既可以调控市场价格,也可以解决粮食过剩的问题,同时还能增加财政。”
余老板细心向韩雷解释,韩雷听得点点头,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那次太不同寻常了,那批粮食的价格甚至比放贷的还要便宜许多,而且量又大,独我根本吃不下,最后还是有官员组织了好些个商户一起吃进去的....”
韩雷的眼睛里闪了闪。
余老板又说道:
“当时我固然欢喜,但心里很奇怪,为什么这次收购的米价竟比往时的便宜这么多?”
“最后还是在一个饭局上,我才知晓了原因。是同桌有一个军官吃酒吃醉了,好像是本地粮道官还是谁来着忘掉了...”
“我记得我们一起的商家还给他好多的回扣呢。”
“当时只听他说了一句,很模糊,好像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储备余粮,而是供应前线的军粮。”
“你是说....?”
韩雷的心中打起了鼓。
“是的,经你刚才一提,在下已经可以确认,那批放贷粮食正是要发给你们的军粮。”
“这么说来,那粮草根本就没送到战场上去?”
韩雷的声音颤抖起来。
“十之八九就是这么回事。”
余老板笃定道。
韩雷不禁有些怀疑他的立场,他不是金人安插在宋国的奸细么?为何会有此言论?
“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韩雷注视着他的眼睛,确信了此人并无妄语。
“我是汉人,和你一样。”
那米行老板捕捉到了这位统领一闪而过的异样眼神,他理解他的想法,也知自己所干的事并不光明。
“我叫余磊。”他诚恳的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为了钱财?”
“难道不是吗?”韩雷亦毫无掩饰“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人有不少。”
“我的家人在他们手里。”
余老板低叹一声,语气陡然沉重下去,眼神里透出一丝哀伤。
“我祖居北方,这几十年来自己在外做些粮运买卖,有了些实力,北方陷落后,半壁江山破碎,家人也被金人掳了去,他们见我生意做得通运,便以家人安危相要挟,让我做些接应的事儿。”
“我没办法啊!”
韩雷内心一震。
“但你们不同!”余磊说着兴奋起来“你们是英雄,你们还有沉冤昭雪的机会!”
“你难道不想吗?”
“在下那会做的正是这笔生意,恰好也留有割买的账本和票据。”
“与我交易的商户以及代表官员,我这里都有记录,回去我可列个名单给你。”
“只要统领能一路查上去,收得证据,何患不能平冤?”
韩雷的心中起伏起来,几名跟随也激动了,他们刚刚一直就在旁听,大家仿佛在眼前看见了一种亮光,这在昏暗的十余年里是不曾看到过的。
十分绚烂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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