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像是他自己了。
铅灰色的天空掠过几道白色闪电,很快滚起惊雷。
春雷起,惊蛰醒,万物生。
陆映的心,却仿佛一颗深埋地底,彻底死在了这个冬季的花根。
细雨寒凉。
雨丝被风吹到两人身上,打湿了半边鬓发和衣裙袍裾,在春寒料峭的天,冻的人忍不住轻颤。
陆映睫毛上凝着雨珠,狭眸血红可怕,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他凝视近在咫尺的少女。
她依旧是那副纯良无害的表情,仿佛当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为什么崩溃。
甚至,她还有闲情逸致掏出手绢,慢条斯理地擦去脸颊上的雨珠。
像是生怕雨水弄花了她的妆容和美貌,她时时刻刻注意仪表举止,就连这种时候都不例外,擦拭脸颊时衣袖恰到好处地下滑半截,算计好了似的露出手腕上一对精致锃亮的圆条金手镯,更衬她肌肤凝白如雪。
良久,她才收起手帕,面无表情道:“过去,我是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陆映,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未必会比我做得更好。更何况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映看着她。
这就是沈银翎了。
没皮,没脸,没心。
她从来只会指责他人,她从来不会真正反思她自己。
她不爱他,她只爱她自己。
他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怔怔凝视这个占据了他整个少年时期的女人。
他声音低哑微不可闻:“沈银翎……孤快要被你逼疯了……”
恰巧天空响起一声惊雷。
陆映的这句话被惊雷覆盖,沈银翎没有听清楚。
等她想要追问的时候,陆映已经快步离开了俞府。
沈银翎站了片刻,没所谓地往回走。
反正她也没指望从陆映嘴里听见什么好话。
她今天原本想要好好道谢,她连姿态都放得很低,但奈何对方不领情。
这不能怪她。
陆映回到东宫,就因为体内的热毒和连续淋雨而病倒了。
迷迷糊糊烧了两日,脑子里总是无端回想起年少时和沈银翎经历的种种。
那些她不在意的记忆,他点点滴滴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梦境里光怪陆离,有时候是赐婚前她和他拌嘴,有时候是赐婚后,他带她去夜市上买各种小玩意儿,他记得她小时候很爱吃福安桥的炸年糕和熟糖藕,后来那家摊位的老婆婆离世,她就再也没吃过了。
他跑遍整个京城给她买别家的炸年糕和熟糖藕,可她只吃了一口就扔了。
她说他买的东西不好吃……
浑浑噩噩之中,陆映突然想,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夺嫡之争从未结束,他还没有真正登上那个位置。
他不能再因为沈银翎,荒芜了正事。
沈银翎……
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第三日,陆映退了高烧。
桂全端来稀粥,心疼道:“殿下也该爱惜身子才是!”
陆映面无血色,喝了口稀粥,觉不出什么味儿来。
他道:“孤从俞府带回来的食盒呢?把里面的春饼拿去热热。”
桂全为难:“那春饼都放了三日了,虽说如今天气寒冷,尚还能吃,只是到底不那么新鲜了。殿下想吃春饼,奴才叫御膳房重新做就是了!”
“孤就想吃食盒里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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