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暗暗瞥一眼村口的几丛灌木,那里露出一片破旧的靛蓝衣角,衣角处的木制东西,仿佛是豆腐板。
想到许氏说豆腐都被容泽定去了,她微微凝神,看一眼许氏折叠垒落的豆腐板和豆腐布,低头沉默几息。
复又幽幽叹一口气,声音倔强又脆弱:“大娘的话我记下了,只钱氏实在可恨,我这里正出聘礼招赘呢,八字还没一撇,她就给我唱衰。
我爹是秀才,喜欢聪明俊秀的后生,我要求也不高,五官端正,能识两笔字即可,也不指望他科举出仕改换门庭,只求两个人相互包容扶持着过日子,就这她都要给我扒媒挖漏!”
细细安慰一番伤感的薛黄英,目送她离去,许氏叹息着收拾晾干的豆腐板和豆腐布。
”大娘,这是你家豆腐板,我还来了!”
嘶哑疲倦的声音响起,许氏吓一跳,抬头一看,面前眼睛通红嘴唇泛白的人,正是容泽!
“你这孩子啥时候过来的,该不会一直等着人完吧!”
不怪许氏多想,容泽来的实在太巧,和方才离去的薛黄英恰是前后脚。
“没多大会儿,到时见一个姑娘在此,不便凑上,略等了一会儿!”容泽把豆腐板连同豆腐布放在铺面上。
许氏闻言,登时放下心,这些人多是在闲扯容家的那些事,知道的一些事,听说的一些事,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不说背后说人尊不尊重,只那些刻薄刺耳的话,传到容泽耳朵里,终究不妥。
若只说薛黄英独自在的那会儿,俩人也只略略讨论了她的婚事,和容泽并不相干。
又见容泽面上只有哀伤疲惫,没有不快愤怒之色,许氏这才稍稍放心,
这会儿才注意到容泽几次盯着薛黄英消失的路口,想到薛黄英,许氏心下一动,道:“容泽啊,大娘问你个事儿,你可莫要嫌烦啊!”
“大娘请说!”许氏方才劝慰薛黄英的那些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对于自小被村里人明里暗里说命硬克父的他来说,很是触动,这会儿见许氏一脸的关切,心头微暖。
许氏见他神色认真,斟酌一番,徐徐道:”阿泽啊,这些话出我的口,过你的耳,你听了,细细思量一番,若成,就去找王媒婆,若不成,就当大娘没有开过这个口,如何!”
容泽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看向许氏,见这个鬓角发白,身影微胖的妇人神态慈和,心里也卸下警惕,轻轻点头。
“方才同我说话的姑娘,是我们村打算招赘的人家,她上无父母,家有田地七亩,三个姐姐俱已出嫁,那姑娘欲撑起家里门楣,故愿出聘礼十两,想寻一容貌文采都上佳的好儿郎……”
毕竟事关薛黄英清誉,她非媒婆,偏方才看见容泽的那刻,觉得两人甚是匹配。
今儿说这些话已经有些出格,更多的却是不能再说,点到为止即可。
两人一样的容色不俗,一样的腹有文墨,一样的父母双亡,如此,谁也不必嫌弃谁命硬。
若果然俩人一样命硬,家里有啥需要拿主意的事时,听更硬的那个人就是了。
话音一落,见容泽愣怔在那,许氏顿时想给自己两巴掌。
真是鬼糊了眼,人家老娘刚埋,自己这边就给人介绍亲事,没有心不是人呐!
许氏正想解释两句,却见容泽对着自己就是一揖,她更加的慌乱,忙就要躲,被个身有重孝的人作揖,她怕折福折寿。
容泽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一揖之后,人就转身离开。
许氏看着容泽离去的身影,喃喃:“这是肯呢,还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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