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该死的县令。若不是她杀了黄员外,我最差也只是黄员外的妾,我母亲也不会被逼死!”
——这人竟是林玄儿救下的郑招娣。
女子哭道:“我本认了一辈子做牛做马的命,她却给了我当人的希望。她为何只杀了黄员外?不杀了他全家,不杀了那狗县令!她明明可以,她却不做。”
此时,一扇门缓缓推开,一个佝偻老头从门里走了出来,嘴里喃喃念着佛号。
——这人正是那天那个送酒的佝偻老头。
佝偻老头走到女子面前,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招娣,那林女侠也是一片好心。这一切,都是命呐!”说罢,也流出了泪。
郑招娣哭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为何这辈子是这种命?”
欧阳庆本不愿多说什么,但事关林玄儿,他还是想把话说明白。
欧阳庆道:“即使杀了黄员外,也会来个张员外,陈员外,李员外。你有胆量拿着鞭子砸你救命恩人的哥哥,却不敢拿着鞭子砸欺负你的人,这不荒谬么?”
言毕,他拿出一些碎银子塞进了郑招娣手里,轻声道:“我本不愿多管闲事,但既然玄儿曾经帮过你,我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村子你恐怕是待不了了,带着这些银子换个地方活吧!”
郑招娣看着手中的银子,问道:“难道外面就没有地主员外么?”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但在绝望中又夹杂着一丝不一样的神情——她多希望欧阳庆告诉她有个地方大家都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她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天大地大似乎就没有她的容身处。她只想听别人说外面其实和喜乐村不一样,这样她也有个盼头——一个走出去,活下去的盼头。
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欧阳庆的一声叹息。因为欧阳庆也没见过这种地方,他不想给别人希望,却又让别人绝望。
欧阳庆拿出画像问佝偻老头:“你知道画中女子去哪了么?”
佝偻老头道:“往扬州方向走了。”
欧阳庆作揖道了声谢便离去了。
他真的看了太多太多,看得已经麻木了。
——有的人救不了。
郑招娣便是这种人。
怪她么?她也只是想活下去罢了。但是怎么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
郑招娣看着手中碎银,喃喃道:“他为何不肯跟我说外面有个和喜乐村不一样的地方?哪怕是骗我,哪怕是骗我也好……”
佝偻老头叹道:“他不愿骗你罢了。”
郑招娣目光如火,看着他,问道:“你说,以后会有和喜乐村不一样的地方么?”
佝偻老头道:“以后会有的,一定……一定会有的。你还年轻,好好活下去,总会见到的。”
郑招娣苦笑道:“我等不了了,我看不到了。”说罢,竟是将碎银吞了进肚子里。
她本就满身伤痕,再加上长期吃不饱还被虐待导致身体虚弱不堪。这碎银一吞,划伤了她的喉咙,划伤了她的胃。血从她嘴里渗出。
佝偻老头见状,大惊道:“招娣啊!你怎么……怎么就想不开啊!”
他抱住郑招娣,哭道:“你为何不活,你为何不活下去。有没有人来救救她……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不知何时刮起的狂风。
狂风将他的声音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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