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鳞觉得荡川流最近虽然还和以前一样沉默,但是与他见面相处的时间明显多了不少。
可荡川流的日渐主动,却让藏玉鳞感到不安。
无他,藏玉鳞发现自己的机体表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斑,并且随着他的等级提升有不断扩散的趋势。
银色鳞片被丑陋黑点污染,他最得意的优势被毁坏得猝不及防。
虽然藏玉鳞想要不断变强,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拿外表去换。
昏暗光线下,藏玉鳞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往日里精致的面甲上也盖上一大块突兀的黑色图块,他握紧了拳,猛地一锤将镜子打碎,蛛网般排列的碎片映照出无数渺小的黑白身影。
荡川流默默地站在藏玉鳞门前,回想最近所作所为,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而被拒之门外。
无论他如何敲门,都没有机应答。
可他明明在里面感受到了藏玉鳞的气息。
听到镜片碎裂的声音后,荡川流用了他最擅长的方式——强行破门而入。
“谁让你不经允许就闯进来的!”屋中机吼道。
看到荡川流的第一眼,藏玉鳞瞬间化身为巨蟒,盘卷身体尽量将黑斑掩埋进层层鳞片。
突进的银色蛇首距离荡川流极近,洁白尖利的牙齿下一秒就落在他的肩上,荡川流能感受到锋锐入体的每一分细节。
不疼的。
不,稍微有点疼。
创口处流出几滴亮晃晃的液体,机器海蛇的气息借散热器喷吐在颈侧,海水中混杂着些许能量液的涩味。
泛着痒的疼意在蛇牙抽身的那一刻有些落空,绵密气泡突然从胸腔里爆开,沉闷而迟钝,像是族地深处某块突然被腐蚀碎裂的礁石。
巨蛇轻轻抬起了头颅,金色眸光好像要碎掉了,像是一块布满划痕的玻璃片,荡川流的身影映在那一方金色湖泊里,芯里却沉甸甸的。
“你心情不好?”他试图开口,“是因为我弄坏了你的门吗?”
疲惫的巨蟒将眼前机的疑惑和担忧摄入金色蛇瞳之中,随后夺门而出。
藏玉鳞一直向前游,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盲目地向前游,直到冲出了海面。
他的身体突然被很多过去的记忆霸占住,它们像几百个电流,在中央系统里窜动,可是他完全无法将它们集中起来,那些不被尊重、被践踏侮辱的日子,被獠牙撕咬,在绝望中奄奄待毙,只能勉强充饥的日子。
这些天对荡川流的陷溺愈来愈深,他差点就要忘了这一切了。
他的实力太弱了,在弱肉强食的海底,荡川流能护得了他多久,谁能保证他明天不会厌弃他?
努力升级又有什么用,他的机体永远都会是那么孱弱,再多再美好的附加品也无法摆脱这一固定事实。
划破长空的鸟鸣打破了藏玉鳞的回忆,是海鹰族的黑羽鹰。
海鹰,海蛇一族的天敌。
闪着寒芒的鹰爪抓过来的时候,藏玉鳞突然间想到死。
很久没这样了,想就这样自暴自弃地死掉好了。
可当黑羽鹰的鸟喙划破鳞片,享用猎物的垂死目光时,却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藏玉鳞怔怔地起身,伴随着刀割般的锉痛,他望向自己泛黑的能量液——那是毒液。
他如臂指使一般的天生猛毒。
命运的转折点来的猝不及防,藏玉鳞这才发觉,之前机体上的黑斑早已给了他暗示。
孱弱的机体莫名让这种独特的毒素寄居了下来,黑点已经在藏玉鳞的指挥下消退进入机体内,可这毒液又将他折腾得筋疲力尽,藏玉鳞在一次次的使用中发觉,毒素正在一点点渗透他强度不足的机体。
不知是天谴还是天赐,他的寿命本就比一般的海蛇要短,现在……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活到什么时候了。
不过藏玉鳞并不在乎,他欣喜于拥有了自保的力量,他已经今非昔比,这是好事。
……
“我?我和他不熟。”藏玉鳞摆手拒绝掉族老的请求。“如果是想找我当翻译那就算了。”
原本荡川流成为海蛇族族长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族内的长老他们找上了藏玉鳞,希望他这个和荡川流关系最好的机一同成为海蛇族的族长。
他们给出的理由是海蛇一族的族长不能像个闷葫芦,至少沟通的能力要达到在各族会议上为自家族人的利益据理力争才行。
“不过你们这样恳求,也不是不行。”金色光学镜一闪,藏玉鳞说道:“我要挑战他,以族长之位为赌注。”
“这……”几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时候的藏玉鳞等级已经很高了,凭借特有的毒素挑战了一众天骄,死在毒牙上的猎物数不胜数,海底的很多机都对这条艳丽狠毒的蛇十分忌惮,藏玉鳞的实力有目共睹,这也是长老们来找他的原因。
“族长一职不一直以来都是能者居之吗?”藏玉鳞轻哼一声,“还是说,你们害怕我把他毒死?”
……
荡川流收到消息的时候,默默接受了这份战书。
他了解藏玉鳞的性格,不接受的话他会是以为自己看不起他的。
相隔数十年,擂台上的两人怀着既亲切又陌生的气氛,节制地在沉默里对峙着。
对战开始的声音被敲响,荡川流微抬头雕。
浅色映在蛇瞳中,藏着他的思念和无疾而终,他又一次感知到了藏玉鳞的味道。
那一战,以力对毒。
藏玉鳞被荡川流打下了擂台,荡川流也中了藏玉鳞的毒,倒了下去,两机未分胜负。
荡川流说他输了,没有藏玉鳞解毒的话,他会死。
“你就不怕我不救你?”藏玉鳞偏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会。”荡川流答道。还是那么肯定,仿佛所有关于他的理解都如铁石。
藏玉鳞却知晓,荡川流只用了将他打下擂台的力道,没有更进一步,否则以他的机体强度,早就在长锏下断成两节了。
“是我输了。”
藏玉鳞将荡川流体内的毒素处理干净以后便要离开,尾巴却被人卷住,冰凉滑腻的触感一路攀上腰际,紧咬着不肯放松。
“我们,可不可以从头开始?”
银白色头雕僵硬地扭转,藏玉鳞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荡川流之口。
床榻上的机目光十分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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