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女子未出嫁时多梳小髻,会留头,而出嫁后则会梳大发髻,前面也不会留碎发。
所以两者差别明显,李慧是不会认错的。
可是能进宫赴万寿节宴的出嫁女,都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妻子,身怀诰命。进宫是要穿符合其品级的翟衣的,又怎么可能只穿一件井青色的普通衣裙呢?
不光是淑宁大长公主听出了不对,和亲王也听了出来。他张口就骂:
“哪有不穿命妇翟衣,又不梳女孩头的人。那她到底是少女,还是妇人?我看你小子就是为了逃脱罪责胡编乱造!你就是撒谎!”
李慧比他喊得更大声:“大伯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没撒谎!”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说:“对!当时弄脏我衣服的小太监,也看到那女的了!去找他,一问便知!”
他话落,淑宁大长公主回头和恭亲王对视一眼。
老头关键时刻是个比他大侄子明白许多的人。
虽然没有开口说过一句,但是已在心里将事情理了清楚。
淑宁大长公主说:“看来,还得进宫一趟。”
恭亲王因为眼皮松弛,老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低垂,点了点头说:
“带上李慧。”
淑宁大长公主也正有此意。
既然要验证供词,当然得当面对质。
三人都不是磨蹭的人。虽然外面大雨瓢泼,但他们还是带着李慧,冒着如银针落地般细密的暴雨,进了宫。
宫墙巍巍,在雷霆的映照下格外,更显磅礴摄人。
而又因为百年来宫女、太监,失宠妃子、末日帝王的枉死之血,透出一股子阴寒鬼气,行走其中仿佛能听到“他”们飘聚不散的嚎哭,和充满怨气的诅咒。
这也是李慧平时不爱在阴天、黑天里进宫的原因。
他总觉得在那些黑暗里藏着狠毒的视线,会在下一刻扑出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女人,带着尖利指甲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但今天……
给皇室族氏留了些脸面,没有带着镣铐的李慧,穿着在宗正寺里换上的新衣服,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地行走在公道上。
看他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提审官,后面的恭亲王、和亲王、淑宁大长公主是犯了事的囚犯。
后面三个人,看着前面宛如傻狍子一样在大雨里快乐疾走的李慧,不约而同露出嫌弃和怀疑的眼神。
这真的是我们李家人吗?
我们李家能生出这么二的人吗?
一定怪他爹,血脉不好。
为了面圣不熏着皇帝,李慧在宗正寺里洗漱了番,换了衣服,加上安排四人乘马车进宫,着实费了不少时间。
而前去进宫通报的下人却没有这么多排场,骑着马冒着雨就疾驰穿过朱雀街,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白虎门前,让侍卫帮忙递了面见的帖子。
所以,等到李慧“带”着三人来到两仪殿门口时,李惑已经知晓了前情,等候多时了。
“陛下,恭亲王、和亲王、淑宁大长公主携裕亲王之子李慧,已经到了。”
刘宁海得了徒弟的禀报,小声和皇帝通报。
李惑看完奏疏上的最后一个字,朱笔御批过。然后放下笔,起身来到门前正堂,在椅子上坐下。
旁边一只戴着翠玉镯子,染着凤仙花汁的莹白双手捧着一杯热茶,适时递了过来。
李惑拿过来,喝上一口,才说:“让他们进来吧。”
刘宁海:“是。”
随后小徒弟跑到门外,高声唱报:
“传,恭亲王、和亲王、淑宁大长公主、裕亲王之子李慧,觐见。”
话音落下,两仪殿大门彻底打开。
一室香风裹着暖意向外吹拂,让外面周身都黏着阴雨寒气的人们都浑身一抖。
恭亲王先抬步,众人依次进入殿内。
里面,李惑还在喝着茶。刚才忙于公务,连水都忘了喝,此时刚觉得渴。
他眼睛都不抬地听着四人行礼,问安,敷衍地摆摆手,示意免礼。
这时四人抬头,才发现,两仪殿中不只有陛下一人,就在李惑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穿鸭黄云熟绢上绣波上灵妃上袄,以落花流水纹装饰黛色妆花缎裙边的女子。
那女子手指拂过自己耳边翠玉坠子,对淑宁大长公主眨了下眼睛。
这人,正是梅瑾萱。
和亲王一看清皇帝身边的人,就瞬间瞪圆了眼,张口要呵斥:“你怎么……”
幸好恭亲王反应快,掐住他的话,抢先问出:
“贵妃娘娘也在啊?”
虽然客气不少,但意思一样——贵妃,你怎么在这?
他们两人都觉得,这事既然已经交由宗正寺办理,那就是前朝事。前朝事,后宫之人怎么干预。
可没想到,梅瑾萱比他们俩还要理直气壮。
就见她笑着回答:“李慧、肖澜声之事是在宫里闹的。现在要提问的也是宫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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