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越来越慢。双面绣,甚至双面异色绣,都已经面世很多年了,新的技法一直没有在江南出现。反倒是你,水妹妹,因为姑母把技法带去了江夏,你独自开创了自然绣,然后是乱针绣,还发明了新丝线,不愧是当世绣艺大家。”
类似的赞美,水清桦听了不少,但来自前辈名家的肯定,还是让她心生雀跃。
沈馨接着道:“我时常想,如果姑母当年没有去江夏,没有教授你苏绣技艺,是不是就没有你的创新?”
沈馨不过寥寥几句话,水清桦却领会了她的意思。各个绣坊都把独家技艺视为珍宝,严防死守,以邻为壑,短期内的确帮自家绣坊挣到了钱,但长此以往,绣艺的整体进步却被拖慢了。
“可是,沈家不是有着非常严格的保密规矩吗?你这样做,沈家能同意吗?”水清桦还记得,因为沈家规矩严苛,孟绣娘始终是江夏唯一一个会双面异色绣的绣娘。
“是的,”沈绣娘点点头,“如果避免不了与家族抗争一次,那么我宁愿是为了刺绣,而不是自己的私事。”
水清桦沉思着,就在几天之前,她还在与季菲商量,怎样保护好乱针绣的绣谱,不让外人窃取了去。这么做也是当下的主流,手艺人设各种规矩,如传儿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来保护自己的秘方不流落旁人,甚至孔子也讲究“述而不作”,始终保持着知识的独创性。
她不认为这样做是错的,新针法凝聚着她巨大的心血,她不可能无偿分享出去,起码现在不能。有朝一日,随着绣校越办越大,学会水氏针法的人越来越多,或者她创造出了更新更复杂的针法,那么她也可以效仿沈馨,将乱针绣的绣谱流传世人。
从这件事上,她看到了沈馨超越一般人的格局与大义,对她肃然起敬。她承认,自己不如她。
很快,沈馨入住芙蓉园,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斋里写绣谱,其他人也不去打扰她。只有水清桦师徒,因着办绣校的事,时常找她商量拿主意。
为了办绣校,锦岚把自己的嫁妆还有赵家的赔款全部拿了出来,贴着芙蓉园买了一块地,盖起全新的校舍。水清桦没有把这间绣校纳入芙蓉园,而是单独命名为“百草君绣校”。本打算用“陈氏绣校”,锦岚为了表达与陈家切割的决心,坚决不允,最后用了她的别号。
锦岚把所有心血都投入到新绣校里。招生告示一贴出去,来报名的妇人居然排了快一里路,她们几乎个个手脚粗大,满面沧桑,有的背上还背着熟睡的婴儿。
“你们这里,真的不要钱就能学手艺?”这是问得最多的问题。
绣校能容纳的人数有限,锦岚不得不一再提高标准,一定得是没有家族依靠、孤苦无依的女子才能入初选,第二轮还要看手指是否灵活,对颜色、线条是否有基本感知。
如此两轮下来,真正能进校的也就不到一半,但依然给这些女子带来了无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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