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个月,她已经习惯身边有孟斯逾和孟栖的存在,只要他们在她身旁,她不会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但只要他们俩离开,她便觉得生活很没劲,真是半分奔头都没有。
这夜,伤怀的心很沉,她突然就很想喝酒。
后面,她用锄头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挖了许久,终于,挖了一米多深,从里面挖出了两坛酒,三个月前,她往里面放了十坛酒。
当时,是孟栖陪着她一起挖的。
她还许诺她,等将来她十八周岁了,她就送她一坛酒,等到她将来结婚了,她再送她两坛,等她将来生孩子,她就再送三坛酒。
孟栖天天黏着她,几乎把她当成了亲妈妈。
十坛酒,她留六坛给她,是她对她的心意。
今晚,实在是想借酒消愁,没忍住,她只能拿出两坛酒出来,酒倒入杯中,一种水果酒香扑面而来,闻着香甜,入唇也香甜。
一时没控制住,很快,一坛就见底。
坐在的躺椅上,一边喝酒一边赏月,瞧着是挺有意境的,但是并不是什么烦恼都能忘却。
至今,她都在想,她失去的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陆沉舟要跟她说她无父无母,为什么他要跟她说她的女儿是被孟今砚给害死的,她的女儿又是她跟谁生的呢?
想着这些的时候,她的大脑就格外的疼。
特别是当她的脑子里出现孟今砚那张脸时,她浑身都开始酸疼,那种电击的感觉更是强烈的可怕,太疼了,她又灌了一杯酒。
可是这杯酒灌下去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又涌现了另外一个孟今砚。
这次,他不再是恶魔孟今砚。
他变得很温柔,他会喊她老婆,会抬手轻轻的摸她肚子,问她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但没过多久,脑袋里的孟今砚又变了一个模样,他虐辱他,打她骂她,压根不将她当做人看待,瞬间,眼泪毫无征兆的滑出来。
她不懂,她到底为什么会认识孟今砚这样一个人,脑袋里的哪个他,才是真的他呢?
脑袋实在是太疼了,她只好继续灌酒。
然后,就在她想继续倒酒时,门突然响了,三更半夜的,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她家的门。
当即,锦虞多留了一个心眼。
从一旁拿起一把锄头就去开门,结果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磁性声音。
“锦虞,你睡了吗?”
闻言,锦虞眼皮莫名有点烫。
不待他再说什么,她跌跌撞撞跑着去开门,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一个房子,实在是太孤独了,她想有人能陪她说说话。
门开,不待孟今砚反应过来,锦虞整个人就因为酒醉跌倒在了他怀里,感受着掌心熟悉的柔软,孟今砚几乎一动都不敢动。
此时此刻,就像是他在做梦。
梦实在是太美了。
美到他开始质疑它的真实性。
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再有过身体接触,此刻掌心的柔软温度实在是熟悉又陌生,他喉结轻滚,声线有些颤。
“你……你怎么了?”
锦虞这么一跑,酒劲上头,脑袋有些发晕,人半醉半醒,“孟……孟斯逾。”
“你怎么又回来了?”
孟今砚撒谎,“孟栖的玩偶落在这了,他晚上醒来没找到,闹得慌,我过来看看。”
锦虞仰头,看到他分外好看的眉眼以及薄唇,很莫名地咽了咽唾沫,而后,她盯着他异常突兀的鼻子看,有点小心疼地问:“这些年,你被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是不是很难过?”
她没起身,仍旧在他怀里。
两人现下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孟今砚怕自己控制不住吻下去,及时地偏过了头。
他哑声道:“还好。”
然而,他这个偏头的举动加上这声“还好”,在锦虞眼底成了就是委屈难过。
也是,从小就被异样的眼神打量着长大,这不论是谁,心里都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各人自有各人苦,不想他太过难过,她开始说起自己痛来,“孟斯逾,其实你比我幸运,你看你啊,有家人有朋友,最重要的是,你有醒醒那样漂亮可爱的女儿,她多乖呀,就算她之前没有感受到母爱,但你还是把她养得好好的,她可爱,聪明,古灵精怪,还很孝顺,不管自己有什么,都会想着要给爸爸留一份。”
“不像我,我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每次我想找人说话时,我都不知道该找谁,我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一个屋子里,只有醒醒来找我玩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旦到了晚上,她跟你回家了,我这个家又是空荡荡的,又是只有我一个人,真的好难熬。”
“我甚至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我连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就算是养花,天天养,天天养,也是会腻的,更何况,这些花压根就不能陪我说话,对着它们,我说再多也是徒劳。”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眼里已经有泪水了。
也是在瞧见她通红的眸后,孟今砚这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味,他抬手轻轻的摸了下她的脑袋,怪他疏忽了。
也怪他自私,只想着一家三口在一起。
忽略了她思念亲人的心思。
看着她通红的眼眸,孟今砚恨不得低头吻吻,但他克制住了,只是柔声的安慰她。
“怎么会没有家人和朋友呢,之前景云瓷不是和你说了,你被绑到南非去的时候,脑袋不小心撞到了,所以忘记了很多事,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肯定都是有家人朋友的,你放心,小捡已经在帮你找家人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听到这样一番话,锦虞微微张大眼睛,略有几分不敢置信,“真的吗?我有家人吗?”
孟今砚点头,给了她肯定的回答,“真的,肯定会找到的,相信他们也很思念你。”
翌日,锦虞醒来,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在哭,孟斯逾很温柔的安慰她,不仅如此,他还给她熬醒酒汤,像哄小孩那样哄她睡,他还柔声的告诉她,她是有家人朋友的,现在孟捡已经在帮她找了。
她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在院子里看到了好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转身,在看到她的时候,眼泪皆是汹涌而下。
锦祁是最先大喊的,“姐!真的是你!”
华玉珍也红着眼睛抬步朝着她的方向过去,“阿鱼,真的是我的阿鱼,你终于回来了!”
温初月也扑到她身上去,“阿锦,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我好想你啊。”
面对三人的热情,锦虞微微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都是她的家人吗?
其实,从锦虞被找回来的第一天起,大家就都已经知道了,是景云瓷说她如今的情况不稳定,得让她慢慢适应。
所有他们才克制心里的思念没来打扰。
昨晚孟今砚一通电话打到庄园,告知他们可以来和锦虞相认了,天知道他们有多么的高兴,至于他们的身份,孟捡也全都安排好了。
就如此刻,孟栖见锦虞被围成一团,突然一声大喊,“妈妈!早呀,我来啦!”
看到熟悉的人,锦虞有些局促地远离了锦祁他们,很快,便来到了孟今砚身旁。
如今,她对孟今砚非常的信任,她小声的问:“他们说是我的家人,是真的吗?”
孟今砚看着她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的杏眸,低笑着问:“找到家人了,开心吗?”
不待锦虞回答开不开心,锦祁看到孟今砚,直接按照孟捡安排的剧情,开始激动的大喊。
“姐夫!”
锦祁激动,孟栖也激动,小短腿又开始一阵风似的朝着他的方向过去,“舅舅!”
锦祁一把他给抱起,“想舅舅吗?”
孟栖很乖地往他脸上盖了一个章,“想!”
然后他又看着红了眼的华玉珍,笑得很乖,“祖婆,醒醒也想你哦,超级想哒。”
华玉珍上前两步摸了摸他的小脸,想着他小小年纪还要配合他们演出,有点小心疼。
“祖婆也很想你。”
孟栖直接飞吻给她,“么么哒。”
这样的一幕叫锦虞看到,她整颗心都是颤抖的,她有些无措的咽唾沫。
“孟斯逾,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醒醒……和他们认识吗?他们说是我的外婆和弟弟,醒醒喊他们祖婆和舅舅,我弟弟还喊你姐夫,那……那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孟今砚当然知道她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些,但孟捡说这是让他们最快相认的契机。
如若他的鼻子天天不透气,就这样发展下去,那么他的鼻子极有可能废掉。
为今之计,只能先让锦虞尝试着消化。
他轻轻的抓着她两只肩膀,认真的看着她问:“锦虞,你现在还很害怕我吗?”
锦虞的情绪还沉浸在孟栖喊的那几声称呼里,摇头都摇得很漫不经心,“我不怕。”
孟今砚继续问:“那我有没有让你感觉到有那么一丝的熟悉感?”
锦虞点头,“有。”
孟今砚,“那如果我告诉你,在你被拐到南非去之前,我们是夫妻,你信吗?”
这话宛如一道闪电劈到了锦虞,后面她几乎就是呆滞的看着孟今砚,她甚至觉得他这个话里有几分玩笑意味在,“怎……怎么可能。”
这时,孟捡出现了。
他还从口袋里摸出两本结婚证,“嫂子,是真的,你和我哥在三年前就结婚了,你的记忆被人篡改了,所以,你记不得很正常。”
锦虞依旧不敢置信,“记忆被篡改?”
“怎么会?谁会做这样的事?”
孟今砚直白告知,“是陆沉舟,他暗恋你,他暗恋了你很多年,但我们两个因为意外怀孕结婚了,他看到我们相爱,他很嫉妒,于是便做了这场局,锦虞,我不想再骗你了。”
锦虞错愕,“骗我?骗我什么?”
四目相对,孟今砚沉沉地看了她许久,最终,当着她的面,忍着巨大的疼痛撕扯掉了鼻子上的小丑鼻模,“我不叫孟斯逾,我叫孟今砚。”
“孟栖也不是女孩,他是我们的儿子。”
他一边撕下鼻子上贴的厚模,一边说,说到最后,他双眼通红,因为锦虞在看到他的真实面孔时,已经生理性害怕的往后缩了。
她抬手捂住耳朵,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她的大脑已经被陆沉舟控制得只要看到孟今砚便会发抖,见她这么痛苦,孟今砚心疼的想抱抱她,但只要他前进一步,锦虞就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滚开!你滚出去!”
她全程低着脑袋,压根不敢去看他。
因为她只要一看到他,她的大脑和身体就跟被电击了似的,痛苦,很痛苦。
他留给她的记忆都是极其不好的。
孟捡见孟今砚一脸的伤心,挡在他身前,好声好气的很锦虞说,“嫂子,你看看这两本结婚证,你和我哥真的在三年多就结婚了。”
“你要是不相信他们是你的亲人,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起初温情的气氛发生大变化,孟栖感受到了,特别是当他看到孟今砚那通红的眼睛时,他也不自觉的跟着红了眼睛。
自小就是这样,爸爸难过,他也会难过。
下一秒,他从锦祁身上爬下来,小跑到锦虞身边,他一双小手紧紧的抱住她的腿。
圆滚滚的一双大眼睛开始掉小珍珠,“妈妈,你可以做我妈妈吗?”
“我很乖哒,我会自己穿衣,会自己吃饭,还会自己尿尿自己擦屁屁,不让你烦。”
“你别不要我,你给醒醒画了一家三口,你不记得嘛,妈妈,我真是很想你哒,爸爸也想,爸爸想你会哭鼻子,他哭,我也哭。”
“妈妈,我好爱你哦,爸爸也爱你哦,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要要我们。”
“你不……不记得……没关……我们要你,我们陪你,好不好嘛,妈妈,做我妈妈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哭,锦虞的心脏就开始疼,哄他已经成为习惯了。
她蹲下身子,抬手帮他把眼泪擦干,“不哭不哭,醒醒不哭了好不好,我们不哭了。”
尽管她开始来哄他了,但他还是抽抽搭搭想问个结果,“那妈妈,你可以做我妈妈吗?”
“可以做我一个人的妈妈吗?”
“芽芽妹妹有妈妈,我没有。”
随着他说完这话,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不心疼他的,这两年来,他只黏着孟今砚,但是他从来就没让孟今砚操过心。
他们都以为他不在意,但现在却都明白了,虽然他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但他去哪里能不在意,他看到身边的人都有妈妈陪伴着,而他就只有爸爸,他怎么可能会不羡慕。
他缺失的那份母爱,是除了锦虞外,没人能够填补的,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太懂事太乖了,所以从未闹过。
在孟栖说这些话时,锦虞脑袋一阵抽疼。
在一层白雾中,她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间房,在那间房里,有她,有孟今砚,还有一个小婴儿,她脸色苍白,很虚弱的问:
“醒醒好看吗?”
男人回答,“不好看!”
她继续问:“像谁?”
男人继续回答,“像我。”
突然晃过的画面做不了假,有名字的,房间里的婴儿叫醒醒。
孟栖的小名也叫醒醒。
锦虞抿了抿唇,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孟今砚的方向,“现在就可以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吗?”
孟今砚点头,声线发抖,“可以。”
孟栖年纪太小,压根不知道“亲子鉴定”是什么东西,只是不愿意放开锦虞的手,他一脸期待地问她,“妈妈,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我没有跟妈妈睡过觉,芽芽妹妹有妈妈哄睡觉觉,我不要哄的哦,我能自己睡觉。”
“你可不可以陪醒醒睡一次觉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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