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只醒来过一次,喂了点水,然后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京城城门的守卫比以往严格了许多,百姓出城和进城的时间,也只有午后的两个时辰。
萧霁骑着马直入宫门,没人敢拦。
他入宫之后,便直奔泰成帝的寝殿。
李德全已经守在了门口。
见着萧霁,仿佛见到了主心骨。
“殿下,您回来了!”
萧霁给了他一个眼神,便踏入门槛,直奔入内。
内室床前,已经站着一个身影,想必就是那月妃。
听到声音,那身影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之后默默退到了一边。
萧霁掀开床帘,低头看向泰成帝。
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泰成帝脸上的皱纹似乎比从前更深了,脸色也更加苍白。
京里的冬天比南疆要来得早,这会儿寝殿里已经烧上炭了。
萧霁蹲下来,握了握泰成帝的手,感觉到一阵冰凉。
明明屋里热得要闷出汗了,可还是捂不热床上的人。
就在这时,不知是有所感悟还是什么。
泰成帝慢慢睁开了眼,他不知道看清了眼前的人没有。
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喉间滚动,发出一声干哑的声音。
周围没有人听得清。
但距离他极近的萧霁却通过他的嘴形,辨别出了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瑾妃……”他在说。
萧霁只在心底冷笑。
人都死了多少年了,现在才开始惦记。
已经晚了。
泰成帝第一眼错把萧霁当成瑾妃,等第二眼再看时,便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萧霁。
他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许多。
他扭头看了看守在床前的人,对着月妃和李德全艰难地吐了两个字:“出去。”
李德全有点拿不住主意。
月妃倒是干净利落,她直接转身,对李德全说:“走吧。”
李德全看了看陛下和六皇子,心底有些不安。
毕竟这两位大吵、小吵的场面,他见得也不少了。
如今陛下病重,还真怕六殿下再来搞这一出。
不过,既是陛下的意思,他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人走了,萧霁才开口道:“说吧,想对我说什么?”
泰成帝努力支起手,朝萧霁抓了抓。
萧霁看了一眼,握住了。
泰成帝说得艰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你母妃……并非朕有意……”
他的话说了个头,萧霁就明白了。
他把话接上,说:“若父皇想得到我的原谅,那对不住了,我不会说。等你百年之后,亲自与我母妃说吧。”
萧霁说得很干脆。
泰成帝听得呼吸都急促了,几次想开口,最终引来的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萧霁伸手捋了捋他胸口,说:“说点实在的吧,难得我回来千里迢迢见你一面。要知道,我母妃临终时,我可不在她身边,按理说,是该一视同仁的。”
泰成帝知道这个儿子的性子,原以为都这个时候了,就算是面上装一装,也得装个父子情深。
可没想到,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为他去做。
泰成帝胸膛起伏了几下,到最后已经没力气生气了。
他转动着目光,示意了一下床头上的小柜子。
里面有他放着的传位圣旨。
萧霁拿了出来,可却没有打开看。
他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个就随父皇一起进皇陵吧,我就不看了,我想要的,会自己拿到。”
听到这话,泰成帝双目颤动,竟隐隐有些泪光。
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反手抓住了萧霁的手臂,仍然希望萧霁能够打开。
萧霁这次没再抓住他的手,语气淡淡:“父皇如今只有两个选择,宣王或者是我。不过父皇放心,我不会让五哥继承大统,就算父皇圣旨里写的是他,我也不会让。”
泰成帝望着他的眼神,逐渐浑浊,不知是终于耗尽了力气,还是听到了他满意的答案。
泰成帝抓着萧霁的手,渐渐滑了下来,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这一刻,寝殿里很安静。
萧霁仍保持坐着的姿势没动。
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以为,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的心情多少会有些雀跃。
但其实,有一副重担,已经压在了他肩上。
他从不认为,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就一定是好的。
有时候,他甚至羡慕战洵夜,能够为了姜婉宁,抛下所有。
但也只是羡慕而已。
他从未想过要放弃权力。
只有握有权力,才能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
景和二十六年,泰成帝薨逝,六皇子萧霁代为执掌朝中事务。
守孝三年后,才正式举行登基大典,改号万和。
登基后,新帝钦点任命左相陆承安,右相纪砚书,同时广开恩科,招贤纳士。
纪文庭在翰林院当差三年,任满之后,自请外调出京,想为地方百姓,办些实事。
新帝恩准了。
万和元年,恩科后提拔上来许多贤能之才,燕赤官场焕然一新。
同年,武学监也出了几位武艺精湛的人才,其中便有裴映楠和战洵曜之名。
不过,鉴于定国公战洵夜的前车之鉴实在太过印象深刻,新帝鼓励满朝文武多加来往、交流。
文官不可只读书,武官不可只练武。
萧霁看着拟好的旨意,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日后定会有许多人叫苦连连。
但他心意已决。
理完了近日的正事,萧霁招来一旁的李德全,问:“三年了,定国公还未回京吗?”
燕赤还没走完?
李德全轻声回道:“回陛下,老奴也没收到定国公要回京的消息呢。”
萧霁默了默。
他本来还想着,出了这个新政。
让战洵夜带头去做,毕竟朝中不管是新人还是旧臣,都怕他。
他是渐渐体会到战洵夜某个方面的好用之处了。
战时可以随时顶上。
国泰民安时,还能管理群臣。
比一般臣子好用。
今日,萧霁折子批得快,得了空闲,就去了后宫一趟。
他背着手,最终在“月云殿”门前停了下来。
吩咐身后宫侍不必跟着。
最后,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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