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
“外面那俩不是么?你大概也没上过心吧?裤子都露脚脖子呢。”刘秀芳没了良善,“别说病了顾不上,寻常人家都给孩子衣服留好了余量,短了放放就好。可我看着他们那衣服可是紧巴的很,怕不得有两三年了,棉花都跑了位置。你可真是会当亲妈。”
“你是想气死我么?气死你亲妈,你良心就能安?”女人再睁开眼,却是淬了刀,“你要是个男孩,也许他就舍不下我了,你个不顶用的东西。”
“呵~”刘秀芳笑出了声,“果然劣质基因最会遗传,我还想怎么我妈养了几个儿女,就我是好笋里的歹竹呢,敢情随根。”
自私,又薄凉,起码刘秀芳觉得原来的她是这样的。
“滚!你个王八羔子!”女人艰难撑起身子,“我当初怎么就没掐死你!一点用没有,还不如死了。”
啪!女人被一巴掌甩倒了,捂着脸呜呜哭着。
“疯够了?”刘母收回手,“把你自个亲妈气死了,还不够?”
“我没想气死妈的,我当初就是想去找他,我不想留在深山里跟这么个男人一辈子。”女人的哭声透过窗传到外面,吓得连外面半大的男孩们都噤了声。
“嫁过来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刘母不为所动,她老了,早被折腾够了,姐妹情分被消磨得所剩无几,最后这一丝丝大概只够送妹妹最后一程。
“我后悔了还不行么?”女人没了力气,仰面躺下,“我过了一年又一年,这种日子快把我折磨疯了。”
“你要想好好过,家里兄弟姊妹都能拉你一把,偏你不愿意。”刘母叹了口气,都是冤孽,“妈那么疼你,你生了秀芳,我能带走养着,可你嫁了人又生了孩子,总不能再不管,妈能怎么办?不把你送回去,孩子只能吃米糊糊,那时候细粮多难找,你不造孽呢么。妈因为你那一闹就没起得来炕,你呢?除了奔丧再没回家看过一眼,你心里除了你自己还有谁!”
门响了,一个女孩站在一手拿着碗,一手拎水壶,“大姨,喝些水吧。”
女孩放好炕桌,摆开碗将水倒好,把水最浅的碗送到女人唇边,“妈,扶你坐起来喝?还是躺着我喂你?”
女人突然推开碗,失声哀嚎,一个女儿没顶上用,另一个女儿又误了她。
碗摔在地上碎裂开来,女孩一时有些惊慌,等缓了下神儿,赶忙蹲下把小碎片往最大的碎片里捡。
“别割了手。”刘秀芳握住女孩的手腕把她拉起来,“待会儿用笤帚扫吧。”
“谢谢。”女孩犹豫着,最后又添了称呼,“谢谢,姐。”
什么都不愿管的母亲,只会伺候一亩三分地的父亲,早慧对这种家庭的长女而言不是夸奖,只是辛酸的代名词。
“你就作吧。”刘母又骂了一句,扭头朝女孩说道,“喊你爸进来收拾,告诉他把地伺候地再好也多不出几袋粮食,家里都管不明白有什么用。”
声音很高,压根也不是让女孩传话,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推门进来,低着头收拾好碎片,又默默出去。
“唉~”刘母叹着气,“都指不上,造孽啊。”
女孩有些怕,瑟缩着靠向墙角。
刘秀芳低下头,把精神寄托在遥不可及的梦里,可不就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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