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彦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感到一阵极大的失去的恐惧,两辈子,哪怕是再艰难的时候,他也从没见她掉过眼泪。
“怎么了?宁儿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他忍不住揽住宁儿。
宁儿想告诉他,没有,没有,但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想停也停不下来。
那种陌生的感情冲刷着她的心头,叫她鼻尖发酸,胸口发胀。
她忍不住抓住侯爷的衣襟,把自己埋进去哭了起来。
委屈,委屈……
六岁娘走了,她背着衣篓挣饭吃,几天只有一个馒头的时候,她没觉得委屈;
被工头欺负克扣,上一天的工只给她半天钱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委屈;
被年纪大的孩子污蔑,被人冤枉偷了工钱的时候,她没觉得委屈;
老房被吹塌了半扇墙,大雪天冷得瑟瑟发抖,几乎冻死的时候,她还是没觉得委屈……
而现在,她一步登天住到了侯府里,每日里呼奴唤婢、锦衣玉食,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就被人围着哄着,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却觉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知道了。
原来只有被人疼着、被人爱着的人,才会感到委屈。
宁儿伏在沈崇彦的怀中,控制不住地哭出声音。
她放任那种情感将自己淹没。
原来,原来,她已经觉得自己有了疼着她、爱着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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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医师取出了厚厚一沓宁儿先前的脉案与诊例,仔仔细细交待给柳莺,两位大夫议论许久,才堪堪敲定了后续用药的案方。
较之前,宁儿要避忌的多了十倍不止,燕翎拉着春草一条条录在纸上,唯恐有什么遗漏疏忽。
这时宁儿已又睡了过去,他压低了声音对春草说:“青羽怎么教你的?那种时候你怎么不拦着?”
春草沮丧地吸了吸鼻子:“都是我不好,我以为那小姐看着大家闺秀一样,哪知道竟是泼皮无赖的行止。”
说着她偷偷看了眼侯爷,当着爹的面说人家女儿,她还是有点心虚。
但守在宁儿床前的侯爷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全不理会他们这边的动静。
燕翎恨铁不成钢:“管她是谁,打过去就是了!怎么不快来找我们,我上次告诉你的全忘了。”
春草小声说:“下次知道了,绝不让姑娘这样被人诓走了。紫杉、灵芝,至少多带一个跟着。”
“紫杉?灵芝?”
“那是老夫人分给姑娘的大丫鬟。”春草说着悄悄问:“我们还回松寿堂住去吗?老夫人能帮着咱们姑娘吗?”
燕翎拧起了眉毛:“好容易进了府,难不成再搬出来?其实想想,也不是不行!”
他越说神色越松快:“侯爷就有不少置在外面的大宅子,让姑娘挑个喜欢的,再多买点合心的仆妇,自己独门独户住着,不知道多舒心…”
沈崇尧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听得心惊肉跳,赶紧制止:
“你们小点声吧!还嫌事儿不够乱呢!宁姑娘现在什么身份,侯爷把她弄去外宅?传出去得多难听。”
春草露出一个不太服气的表情,正要开口,却听到侯爷沙哑的声音:“燕翎过来。”
燕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就听到侯爷冷冰冰地吩咐:
“回秉老夫人,说清事由,去把沈如瑶立刻带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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