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感到一阵地转天旋。要不是手中牢牢扶住了槅扇,恐怕真要像老太太一样一翻眼晕了过去。
她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恶心,翻江倒海,眼前只看得到那血淋淋的一片,脑中像断片了似的空白。
宁儿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被人拽住,她茫然地转头过去,却看见柳莺焦急地冲着自己说话。
她的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宁儿呆呆看着她,任由柳莺拉着自己退到了外间,这才慢慢听到她气冲冲地说:“……胡闹!怎么能让老的小的看这场面?好好的人也吓出毛病来了!”
“这侯府是乱套了!连个能管事的也没有,沈崇尧到底干什么吃的?”
见宁儿的眼神逐渐聚焦,不像刚才那样空茫茫一片,说什么也没反应。
柳莺如释重负,忙掐了她的人中,又取出随身的瑞脑香放在她鼻尖处。
一阵清冽的樟松香气直冲天灵,宁儿打了哆嗦,彻底清醒过来。
柳莺忙问她:“现在怎么样?可还好?”
宁儿这才回想起片刻前的一幕,心中如刀剜似得疼痛,她开口叫了声:“柳姐姐!侯爷他……”
话没说完,两行清泪顺着腮倏然落下。
柳莺瞧着她这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只得绞尽脑汁地劝她:“你看看你,那边晕了个老的,这边要再晕一个小的,让大夫们先看谁?还救不救侯爷了?”
宁儿泪眼朦胧地看着柳莺:“柳姐姐,你说侯爷他还有救吗?”
柳莺看着她苍白着脸,眼中含着一汪泪,实在是一副可怜柔弱的模样,笃定道:“你别担心,侯爷那模样看着凄惨,实则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如今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你们因没见过才觉得吓人。刀剑伤若是致命,拔出来三五刻钟就咽气了;侯爷能挺着回京,定然已无性命之忧了。”
宁儿见柳莺说得头头是道,不由自主地信了三分:“真的吗?”
柳莺只得咬着牙忽悠宁儿:“千真万确的。我难道骗过你吗?只要大夫们将创口清理干净,没有伤及心肝肺腑的大伤,夜里不发高热,就能一天天见好了。”
宁儿稍微振作了一些,她站起来:“既如此,我再去看看侯爷。”
唬得柳莺忙拦着她:“刚就看一眼,差点就惊了魂,这会儿急着过去做什么?咱们又帮不上忙,何必添乱?”
这时从外头跑过来一个小厮,冲着里头喊:“二老爷,老夫人,宫里送了两位太医过来,是太医院的薛院判与白御医!”
柳莺大喜过望:“薛院判来了!他是外伤圣手,圣上送他来侯府,侯爷有救了!”
宁儿一听,欢喜不已,恨不得两位太医立时就能飞到侯爷的榻前。
那厢里沈崇尧急匆匆地跑去前头接人,这厢老夫人才好容易在柳莺的帮助下醒转过来,院中来往的仆妇、小厮,人声喧闹,穿梭不歇,场面混乱不已。
朱老夫人一听有两位御医到了府上,喜得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吾儿有救了。”
宁儿抻着脖子向外张望,心道这可不光是菩萨保佑,更是托赖圣上的隆恩呢。
不一会儿,沈崇尧点头哈腰地带进来两位太医。
为首那人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却锐利有神,他身后跟着个略丰腴的男子,也不过三四十岁,面目和善。两人身后又跟着两个药僮,手上提着两个巨大的药箱,步履匆匆地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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