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为何不早说?”
燕翎伏地不起:“这事实在蹊跷,又事关姑娘,属下不敢书信相报。”
而等他到了道南,危机四伏,干的又都是潜伏跟踪的勾当,等再见到侯爷时,却已经是他身受重伤、生命垂危之际,又哪里有心思想到这些。
沈崇彦语气沉重:“你的意思是,当日宁儿见过钱四女之后,钱家众人便整个失踪了?”
燕翎道:“正是如此。既然当初宁姑娘母亲栖身的宅院是从钱家手中购得,而钱家发家又与她脱不了干系,那么想来从这家人手上,或许还留存一些宁姑娘亡母之物。但钱家消失,属下原本的打算也随之落空。”
不知为何,燕翎并没有和侯爷提起宁儿手中那块,他曾无意中见过的玉玦。那是姑娘的私物,未经她允许,哪怕是对侯爷,他也并不愿披露。
沈崇彦微微阖起双眼,心中波澜四起,有人同他一样,关注着宁儿的行踪。这人到底是善是恶,是敌是友,他如今一概不知。但如果是这个人带走了钱家人,那多半此时,他掌握的线索会比自己更清晰。
就在这时,他却听到自己一手调教长大的小子,犹犹豫豫地说:“侯爷,属下有句话想说,但请侯爷治燕翎僭越之罪。”
见侯爷没回话,燕翎双膝跪地,艰难地开口:“侯爷,那一日雪夜惊马,姑娘昏迷时,属下曾无意中听见……您叫宁姑娘……女儿。”
他猛地磕了一个头:“侯爷,燕翎想问您,是不是当真是宁姑娘的父亲?”
这个问题,在他心底埋了很久,而从井水坊回来后,他就越来越难以遏制想要问出来的冲动。他本以为,当时救下宁姑娘之后,侯爷会马上公布她的身份,将她带回府中。
但眼看着到了这样的关头,侯爷仍没有公开的打算,而宁姑娘更是懵然不知,甚至连去找自己父亲的想法都不曾有。
难道就这样,一直瞒着她?这对宁姑娘,真的公平吗?
沈崇彦目光如电,紧紧盯着燕翎,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自己的伤势,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你好大的胆子。”
被触碰到底线,他的眼神如同回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冷峻、漠然又那样的残忍:“竟敢说这样的话!”
燕翎的额上不受控制地滚下汗珠,他从小在侯爷的威严下长大,服从他,几乎成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但这一瞬间,他的面前却闪过了宁儿那双明亮又信赖的眼睛,燕翎低下头:“燕翎该死,但这个问题,燕翎求侯爷开恩。”
他不再吭声,一动不动,跪伏在榻前。
沈崇彦的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苦涩,燕翎对他的忠诚,根本毋需怀疑。在上辈子,燕翎与宁儿就十分亲厚要好,但他没想到的是,这辈子宁儿成了燕翎的主子,他们的交谊竟也能几乎动摇燕翎对自己的崇敬。
这难道就是宿命的注定吗?即使他重来一世,也难以改变他们的轨迹?
“你起来吧。我回答你。”他的声音极轻,却似乎有千钧之重:“你想得不错。”
“千真万确,我就是宁儿亲生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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