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沈姑娘的马车出来了。”
鹿奎眼睫一抬:“去,咱们跟着。”
他的手下露出为难的神色:“大人,咱们就这么跟着,是不是太显眼了些?”
他们所乘是一辆四驾马车,通体漆黑、方阔张扬,就这样跟在人家后面,想装看不见也难呐。
鹿奎抬头一敲手下的脑袋,骂道:“长个了榆木脑袋!我们去信远侯府是公干,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他用扇柄抵着下巴,垂眸道:“先不就让马二递了我的拜帖过去,这会儿再登门,也不算失礼吧?”
先时林老夫人劝他,要正经递帖子给侯府,登门拜会,才显得郑重,可也没说,要等到哪一日再送。
他自觉听了林老夫人的劝诫,当即就让手下递了拜帖进去,想来这会儿过去,侯府总不至于不让他进门吧。
鹿奎的手下苦着脸,也不敢再多嘴,只得探头出去,让车夫驾起马,就这么一路跟着沈府的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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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探身出去,同驾车的小厮嘀咕几句,又缩回来,同宁儿说:“姑娘,后头那辆车,一路跟着咱们呢。”
宁儿问:“还是那辆黑马车?”
她自然识得那车是鹿奎的座驾,这人看着标致,做起事来却随心所欲。
见春草点头,宁儿头疼道:“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一路跟着到侯府去?可道路宽阔,也没有不许别人走的道理。
春草问:“姑娘若心烦,要不要奴婢下去问一声?”
宁儿还没答话,一旁端坐着的冯萍却不赞同道:“任旁人做什么,也没有咱们姑娘家,主动下车去问询的道理。没得失了大家小姐的体面。”
春草听了,讪讪地放下车帘,老老实实在位置上坐了,宁儿看了一眼冯嬷嬷,笑道:“春草年纪小,担心的也不是没道理。嬷嬷别唬着她了。”
冯萍有些惊奇地看了宁儿一眼,却没想到她会为丫鬟说话,她想起临行时老夫人的嘱咐,忙陪笑道:“老奴并无此意,叫姑娘误会了。我想着春草是您的贴身婢女,她的举止也是姑娘的脸面呢。”
宁儿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只说了一句:“嬷嬷说得是,不过春草很好,便有什么不妥,日后多教也就是了。”
冯萍碰了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心中十分吃惊,在她心里头,小沈姑娘不过是老夫人念着亲戚情分,留在府中多住些日子的表小姐。
这样的人她亦曾见过不少,无不一谨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错的性子,见了她们这样在主子跟前有些体面的嬷嬷婆子,从来都是再客气不过的。
这位宁姑娘看着,也是这样再软和谨慎不过的模样,谁知道竟有这样的底气。自己不过略说了一句她的婢女,竟被她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
这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宁儿却半点不知道冯嬷嬷心里的波澜,便是知道了,恐怕她也不会在意。
冯萍不知道,她今日出一趟门,便被沈崇尧灌了一耳朵小话,左边要她凡事随着自己性子,右边叮嘱万万不可受了委屈。
更别说每次见楚寰,都要被他耳提面命一番,处心积虑在她身边放人,唯恐她性子软和遭人欺负了去。
这些话听得多了,下意识里,也不太会把一个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信远侯府与林府相隔不算太远,可马迟车缓,晃晃悠悠也走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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