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
她好像在问她就这样死了,也好像是在问————
就留下这些话么。
“………就这样。”
五条悟仍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长椅上,目光空洞而无焦距,似乎是在看着那躺在床上的人儿。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的进行着无望的等待的时候。
对了,是那个时候。
星浆体……天内啊。
家入硝子轻叹一声,指尖抚过她的脸侧。
入手是冰凉的温度,冰的她一哆嗦。
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她的眼中隐隐有泪光在涌,仿若有人将她的心脏掏出来,放在咸酸的水里浸上浸下,反复腌渍到脱水干瘪。
“一句话都没给自己留,你这家伙……”
语音未尽,眼眶中的泪便已滴落。
即便看惯了生离死别,可她终究无法接受自己对于她的死亡却无能为力。
反转术式,天才医师。
可她连最好的朋友都救不回来。
“天道说,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夏油杰在一旁坐着,语气带着茫然,尾调极轻。
“我竟然没发现………发现她的反常。”
不,也有可能是发现了……但仍旧在自欺欺人,天真的以为没有关系吧。
云雾缭绕升腾,家入硝子抬手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去了哭腔。
“如果真像天道说的,可以保持尸身不腐的话。”
“私心里我希望能保留下来,左右她这体术废也没什么研究的必要。”
更何况,她的内里……
早就碎的不成样子了。
“自然。”
夜蛾正道打开门,从外面进来,看着手术台上躺着的人一时有些默然。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因为工作而错过了最后一面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金发男人的神色似乎很是平静,但去了眼镜的遮挡,那双往常深邃的眸子微微敛下,叫人看不清神色。
只是那垂在身侧死死攥紧的手暴露了一切。
“我本来觉得,谁会躺在这或许都不奇怪。”
“但是,不该是她。”
带着墨镜的男人微微低头,脑海里回忆起的尽是小姑娘那熟悉的笑颜,古灵精怪的主意。
他曾以为她是被悟和杰两个人带坏的,后来才发现———
她只是被压抑了太久。
以至于在将这些释放出来的时候,叫人觉得她如此鲜活。
咒术师这个职业,本就会面对着无尽的苦难与黑暗。
可有她在的春夏秋冬,不论是谁都无法说一句不好。
那段日子就连他也惬意许多,如今带来这一切的人却了无生气的躺在手术台上没了声息。
甚至离开之前,心中挂念的都并非自己,而是他们。
他很早之前就发现她有些自我牺牲主义,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太强了,强到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击溃她,更遑论杀死她。
夜蛾正道在这里待了一会,又因为一些紧急事务离开,偌大的空荡房间中只剩下了曾经的学长学弟们。
灰原雄眼眶通红,内心的难过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他一向是个感性的性子。
“洛学姐……”
剩下的话被淹没在纷杂的情绪中,无数记忆奔涌而来,让他一时失语。
七海建人依旧保持着沉默,手心却隐隐泛着血色。
他仍旧在压抑。
想起昨日见她时她灿烂的音容笑貌,他的心脏一瞬间滞停又紧缩,然后是无尽的悲苦。
心上的疤被生生撕扯开来,鼻尖隐隐嗅到了一丝血腥。
他以为放手是最好的结果,所以哪怕到如今也未曾敢有一丝逾矩。
心中冒出一丝荒唐的念想。
如果他不执着于放任,而是在她身边……
会不会,有机会能阻止她呢。
他不知道,满腹的悲苦亦无从宣泄,最终只得抬手替她理了理发丝,仍旧保持沉默。
他后悔了。
——————
几乎是喜剧一般的发展,她的死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和风浪,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来去。
来时是,去时也是。
天道为她打了副冰棺,他们将她的尸身安置在了后山。
一切好像都一如既往。
太阳照常升起,明媚的光下少了欢声笑语。
夜幕降临,黯淡月光几近乎于无。
在棺侧枯坐一天的伏黑甚尔抬起头来,看着那微弱的月光苦笑一声,回首看着躺在冰棺中的人。
“大小姐啊。”
“月光好暗。”
照不清她的面庞,透不进他的心脏。
原来没了你,这月亮半分看头也没有。
他似乎总是在失去着什么,世界玩笑一般的赐予他重要之物,在尽情欣赏他幸福的洋相后,怀揣着极深恶意的神明就会大声讥笑着从他身边夺走一切。
想起那份股份转移的合同,男人半是自嘲的打趣起了自己。
“你说我,要是那时候再机灵点是不是就发现了。”
“可是大小姐,你总说我是个榆木脑袋,现在看来明明你才是吧。”
笨木头,一天到晚傻乎乎的,主意头还挺多。
“早知……”
“算了,哪有什么早知。”
男人最终只是笑笑,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才轻声叹了一句。
“大小姐啊。”
“没了你的话,幸福好像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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