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对一个人好’与‘因喜欢而对她好’,这两者间的界限其实很模糊,你又如何确定尉迟只是把我当妹妹呢?”李幼安缓缓道。
鸢也笑了:“怎么?还想说他对你的深情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这些年确实太过依赖他,有时也觉得过意不去,但我又能帮他什么呢?毕竟从小到大都是他在保护我,我能做的唯有平日里多叮嘱他保重身体,工作是做不完的。”
李幼安说着,“这次回国见他气色不错,想来是记住了我的话,我也安心了。”
她用“放在心上”来证明尉迟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鸢也嘴角的笑意淡漠。
李幼安又笑道:“如果不是我一直记得他小时候对花生过敏,那天打电话时提醒他留意,他自己都忘记了,万一不小心误食了怎么办?过敏多难受。”
鸢也蓦然一愣。
李幼安拍下图片发给尉迟的微信,尉迟收到消息时刚从车上下来,随手拿起手机浏览,未做回复,直接锁屏,抬头望向眼前的宅邸——姜府。
姜宏达闻讯赶忙出门迎接,满面堆笑:“阿迟啊,怎么突然就来了呢?没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尉迟语气温和:“只是想与父亲聊聊一些旧事罢了。”
虽不知他所指的旧事何事,但他肯来,姜宏达深感荣幸,低头哈腰地将他迎入府内:“鸢也没一起来吗?哎呀,我这女儿就是不懂事,过年不好好陪你,又跑去哪里玩了?”
尉迟未做回答,在他的引领下,步入客厅,宋妙云与宋鸯锦恰好不在,他们便在沙发上坐下。
姜宏达亲自接过佣人托盘中的茶杯,笑道:“不知阿迟你喜欢喝什么茶?这是朋友送的西湖龙井,应该不错,你尝尝。”
尉迟点头:“好。”
姜宏达热络地攀谈:“多亏阿迟你为姜氏担保贷款,有了这笔资金,再加上你介绍的人脉,姜氏就能渐渐重回正轨了。”
尉迟未表意见:“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父亲以后要严管姜氏,做任何决策,最好三思而后行。”
“是,是,我知道,以后我会小心的,毕竟阿迟你只会帮我这一次。”
尉迟品了一口茶。
姜宏达殷切地望着 第一章 风云再起
姜宏达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未曾料到多年后的今日,陈年往事竟会重提,猝不及防间,内心的波动已无法掩饰,欲盖弥彰。
“何、何来的故事?我们因儿成亲,寻常之事而已。”
“需我直言不讳吗?”尉迟的声音低沉如丝,“鸢也之名,是yuān,抑或是yuán?”
yuān还是yuán,一字之差,姓氏还是名讳,其中含义二十五载无人问津,他以为此事只有陈清婉与他知晓,未想尉迟今日竟触及此秘。
姜宏达颤抖着手捧起茶盏,手抖得茶水溢出,烫伤了他的肌肤,慌乱中放下,狼狈不堪。
尉迟凝视着他:“我想听的,是yuán背后的故事。”
......
李幼安等了半天,尉迟仍无回应,她微微皱眉,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尉总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却在小事上疏忽,果然还需我时刻留意。”
提及尉迟,她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即使鸢也没有回应,她也能自顾自地滔滔不绝。
鸢也岂能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暗示,尉迟忘却的事,她铭记于心,连幼时琐事都了如指掌,这份情感,他人难以企及。
她,便是那第三人。
挑衅之意太过明显,连旁观的剑术高手都感受到战火的硝烟,悄然退至一旁。
鸢也此刻关注的并非这些:“你曾提醒尉迟,他花生过敏?”
李幼安以为她提及的是自己所知而尉迟未知之事,语气中带着得意:“没错,尉迟小时候有过过敏,你不知情也很正常。”
鸢也的眼神凝聚:“尉迟前不久有过过敏,他没告诉你吗?”
李幼安一怔:“他过敏了?何时?平安夜我给伯母打电话,她也没提此事。”她疑惑道,“你哄我吧?”
鸢也并不闲得无聊,骗她这种事,她不屑为之。
从李幼安的话语中可以推断,她在平安夜之前就提醒过尉迟关于花生过敏的事。
但鸢也清楚记得,尉迟的过敏发生在圣诞当日,即是平安夜之后。
那天,她请部门同事共度圣诞下午茶,阿庭突然出现,无奈之下,她只好让尉迟接走孩子。尉迟接走孩子后,又带她去了老宅,正是在那里用餐时,他发生了过敏。
其实,用餐时她已嗅出菜肴中有花生油的味道,只因其味道浓烈,但她不知尉迟对花生油过敏,故未在意。
尉父尉母或许因年岁增长,味觉衰退,未能察觉那是花生油,那么尉迟呢?他也没发现?
明知花生过敏,为何还要食用?他图谋何事?
鸢也冥思许久,才想起她与尉迟和好的契机,便是尉迟过敏后,她不得不照顾他,搬回尉家府邸后,两人才渐行渐近。
对……
就是如此。
一切豁然开朗。
整件事的真相是——
尉迟想要和好,先是在她下榻的客栈和高桥门外等候三日,见她无动于衷,便使出第二招,帮她签下了合约。见她依然不愿回尉家,便祭出第三招,在青城马场强迫她听他解释,她听后动摇,他又以第四招苦肉计,既令她心软,也为她铺路。
这个男人,算计了自己,也算计了她。
鸢也曾见识过尉迟在商场上的步步为营,未曾想在情感中亦能运用。
若非李幼安炫耀时说漏了嘴,她还被蒙在鼓里。
鸢也百感交集,一个男人为和好如此费尽心机,足见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她该暗自欣喜,然而她实在厌恶这种被算计的感觉。
李幼安见她沉默不语,心思转动,又笑道:“姜副使,你剪不剪短发?”
鸢内心烦躁,想起她这些天的模仿,忍不住讽刺:“我剪你也剪?”
李幼安竟坦然承认:“毕竟短发要许久才能蓄长,跟不上你怎么办?”
鸢也装作恍然大悟:“原来你在模仿我。”
李幼安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早看出来了。”
二人目光相触,笑容中火花四溅。
鸢也此刻的心情犹如滚烫的沸水,不断翻涌,她刻意模仿,且毫不避讳,真是……坦荡得让人反感。
鸢也收敛起多余的笑意,再看杂志上的短发造型,忽然一笑:“你选的这几个短发都很美,只是同样的事物,效果因人而异,东施效颦只会闹出笑话。”
李幼安眯起眼睛。
鸢也缓缓道:“幸好这里的发型师都是行家,让他们根据你的脸型稍作调整吧。一味模仿,失去自我,就像批量生产的廉价玩偶,毫无价值。”
她竟敢说她廉价!
李幼安的眼神瞬间冰冷,随后笑道:“姜副使听过Vo和coco的故事吗?”
鸢也淡淡道:“略有耳闻。”
“coco原是美国知名的服饰品牌,Vo借用了coco旗下几个最受欢迎的设计,号称‘致敬经典’。这举动,说得委婉是模仿,直白些便是抄袭,但这又有何妨?”
“Vo在宣传上做得比coco出色,加之物美价廉,极具竞争优势,因此Vo赚得盆满钵满。即便被coco控诉,也只是赔了些无关痛痒的钱。最终Vo蒸蒸日上,而coco因连年亏损,已宣告破产。”
“讲这个故事,并非我支持Vo,只想告诉姜副使一个道理——模仿虽不光彩,但只要我比你出色,我就赢了。赢了就好,我只是汲取精华,摒弃,”李幼安特意停顿,加重语气,“糟粕。”
她言她廉价,她言她糟粕,针锋相对。
鸢也示意发型师动手,发型师才胆战心惊地靠近,开始打理她的秀发。
她看向镜中的李幼安,璀璨一笑:“原来你是这般心思,从发型到衣着都在模仿我。” 李幼安微微垂首,乌黑的长发如瀑,轻轻滑过粉颈,露出珍珠般的耳垂,就连那耳饰亦与鸢也一般无二。
“我这仅是顺从尉迟的心意罢了。”她如是说。
“尉迟从前钟情白清卿,如今又迷恋你,无非口味的转换,而你并非他口味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易仿即易替,你可明白?”
鸢也嗤笑:“如此说来,你倒像是杂耍团中博取目光的小丑了。”
“尉迟的喜好变迁,你却偏要极力效仿他人,美其名曰吸取精华,实则不过是马戏团里的小丑,期盼别人的赞赏。罢了,还是做回自己吧,我的妹妹。”
变换自我以迎合尉迟,真是别出心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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