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带她去天涯,去海角,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到了不得不动身的日子。
周汝走之前,又一趟经过了杜府阔气的朱门,顺便偷偷看了眼桂花树。
但是老天爷啊,好像就是喜欢和他开玩笑。
待到金榜揭开那一天,周汝在榜下站了好久好久,可这样,榜上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十年落选,名落孙山。
天意弄人。
周汝浑浑噩噩的在京城待了几日,京城太繁华了,不像莽州的安乐镇,寂寞得只有桂花。
周汝还是决定回去。
哪怕只做个教书先生,整日里悠哉悠哉,好不自在。
可当周汝再回到安乐镇,听到的却是杜嘉南已染风寒不治而亡的消息。
一来一回,十月动身进京城,二月参加会试考试,四月中旬放杏榜,九月初,他又踏上了安乐镇的土地。
他开了学堂,教着学生,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夫子。
也总有学生在课上噗呲噗呲笑着,偷偷讨论他腰间的红香囊。
他不甚在意的笑笑,什么也不说。
再到后来,他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帮了一位侠士,侠士赠他一个枕头,只道此枕名为黄粱。
周汝只当是普通枕头收下,侠士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告辞了。
可谁知,那天晚上,他枕着黄粱枕入眠时,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他看到杜嘉南,也看到他自己,他看到飘落的桂花,看到零碎的月光,看到他们二人言笑晏晏……
画面一转,他看到自己被杜老爷带来的家丁摁在地上狠揍,嘴角的血迹晕开染红了桂花。
同时,他也看到杜嘉南被锁在漆黑的屋子里,努力伸手想抓住月光。
他看到半轮月亮下,杜老爷挺着他圆滚滚的肚子来敲门……
“杜嘉南我告诉你,我杜府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的?那穷书生有什么好?值得你天天晚上跑去幽会?”
他看到缩在木门下的杜嘉南身子猛地一抖,看到杜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继续训斥。
“哼,你生是杜府的人,死了,也是杜府的鬼!”
“现在杜府有困难了,正好冯小公子看上了你,这是你的荣幸!”
杜儒晦阴森森的笑着:“嘉南,是时候报答杜府了。”
明明是梦,周汝却感同身受般,他能感受到,此刻杜嘉南的心脏像被人紧紧攥着,怎么挣也挣不脱。
杜嘉南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拉开门,通红着眼睛,眼角被月光照的有什么东西在闪:“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杜儒晦不屑的笑,挑着眉毛说好好好。
画面一转,杜嘉南坐在墙头,靠着桂花树,笑着说真好。
一如他们初见。
后来他走了,他去了京城,她出嫁了。
周汝看到她一袭红衣,盖着红盖头,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就像无数个梦里那样。
杜嘉南执一柄红团扇轻掩着嘴,院儿外锣鼓喧天,喇叭唢呐吹的高高兴兴,红鞭放的欢天喜地,她面无表情,眼角划下两行清泪。
马车摇摇晃晃,淇水汤汤可曾渐车帷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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