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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国藩领命武会试正总裁 (第1/2页)

    时辰将近午夜,不大的酒店里剩下稀拉的几个顾客。国藩和刘传莹、莫友芝,依然聊得热乎。莫友芝说:“道光十七年我与郑珍一同进京会试,一路吟山颂水好不惬意。怎奈,双双落第。我二人返乡后,受知府平翰之聘,共同编纂《遵义府志》,历经三年成书,全书八十万字。道光二十二年,我便受聘湘川书院做主讲。”

    曾国藩问:“主讲汉学与宋学?”

    莫友芝说:“多以汉宋为主。”

    曾国藩道:“近世学者,不以身心贴近为务,视风尚而趋;数年后,风尚稍变,便弃其业以趋于新。您能持恒十九载而激情不衰,实难可贵。椒云年龄虽小,对汉宋及考据的执着,亦是誉满京师。二位面前,实令涤生汗颜也。”

    刘传莹对国藩赞赏道:“仁兄研读理学,造诣学界瞩目。駸駸有继主坛坫之势。日后,恐将京师理学第一把交椅也。”

    国藩莞尔一笑:“椒云笑谈。汉学,宋学,词章,经济,以及一技一艺之流,皆各有门户;论其源皆圣道所存。我平日最反感门派对峙,再者,朝三暮四。做学问者,岂可苟一念希天下之誉,校没世之名,则适以自丧其守,而为害于世。礼学体大思精,于汉宋二家结核,经纬万汇,方是经世之大法也。”

    刘传莹端起酒杯:“此语妙哉!来来,别光顾说话,边喝边聊。”三人碰了杯一饮而尽。莫友芝道,“别看椒云小弟才三十岁,不但善诗文,精音韵、文字、考据,对舆地亦有深研。据我所知,他藏书已达数万卷矣。椒云,讲讲你的舆地学助助酒兴。”

    “诶,我还真没让您失望。”刘传莹说着从身上掏出几张地图,“这是我新绘制的汉代各地地图。随便哪张,我皆能背出它的地名。”

    国藩和莫友芝拿起地图惊讶地互看。莫友芝赞道:“哇,一尺见方的纸,你竟绘出一个省的地图?”

    曾国藩看着地图直摇头:“啊,笔画细如牛毛,县区用圆圈框定,府界呈犬牙交错之势,不用细字说明,便一目了然。椒云,你好了不起也!”

    刘传莹得意地俯身指着地图:“每日早起,我便指图诵读。这是某县,在汉代是某郡国。三四天后便能将一张地图烂熟于心。瞧,这里是渤海,这是济南郡,这是北海郡,胶东国,齐郡...”

    莫友芝说:“这么说,你近时都在考证绘制地图?”

    刘传莹摇头道:“非也,此乃我在整理编写《孟子要略》,累了的时候,作为歇息才做的功课。”

    国藩与莫友芝拿着地图敬慕地看着刘传莹。

    ……午夜的钟声响起,何绍基已经坐不住了:“不行,我真的走了,你大哥一定是被谁留住了。再等下去天就亮了。这样,我把折子给你留下,大哥回来你交给他便是。明一早我还得有事。”

    国华仍挽留道:“再多坐会儿嘛!我正听得上劲,您怎么能下课呢。”何绍基无奈地笑道,“国华,想聊咱明天接着聊,明日我再过来。你没事也可以找我去啊。”何绍基说着起身要走,恰国藩进屋。何绍基劈头来了句,“嗨!夜游神哪你!我就说要走呢。”

    曾国藩忙抱歉道:“哈,不好意思,几个朋友说话,一时兴奋忘了时辰。进门就听守贵说客房有人等,没想到是您老兄。快坐快坐。”

    何绍基说:“还坐啊,我都快长凳子上了。”国华端起茶杯,对何绍基道,“子贞兄,我去换泡新茶。”

    何绍基忙说:“喂,国华,不用。喝两个时辰的茶了,满肚子都是水。再喝,非成大茶壶不可!”

    国藩呵呵一笑对国华道:“哪那么严重。换吧换吧,换新茶过来。”国华笑着走出了屋,何绍基对国藩道,“涤生,时辰的缘故我们长话短说。”

    曾国藩笑道:“有话您尽管说,我不怕话长,放心,这有地方住。不想住这,等下福禄送你回府。”

    何绍基道:“我还是长话短说得好。今年湖南沅澧一带水灾严重,很多农人流离失所,几个县的县令纷纷写折,托人送到京城,希望湖南官员呈于朝廷,为当地农人蠲缓钱粮。”

    曾国藩沉思片刻:“此事,州府衙门为何不上报朝廷?”

    何绍基说:“几次上报如泥牛入海。镜海先生在京时,每逢湖南遇有灾荒,总是带领同乡官员上奏朝廷。现如今,你是二品大员,也只有你才够得上奏本呈折。”

    何绍基拿出县衙的奏折、与几个湖南京官的联名求情:“这是县衙的奏折,和咱们几个同乡,联名写与朝廷的请愿书。希望以你的名义代奏皇上,家乡父老视你为仁厚的大树,垂荫桑梓,愿兄弟不负众望。”

    国藩心情沉重地接过看了几眼:“上月刘蓉写信,和我说过水灾的状况,想着此事早已解决。”

    何绍基说:“涤生,折子交与你,我便完成任务。时候真是不早了,我得走了。”何绍基说着起身,恰国华端着茶盘进屋,“子贞兄,我茶刚刚泡好。”

    曾国藩也忙挽留:“是啊,再急也不差一杯茶的工夫嘛!”何绍基说,“涤生,我必须走了,咱有话明天说。”曾国藩忙说,“慢着,我让福禄送你回府。”

    几人走到院里。何绍基看着天感叹道:“啊,转眼又快过年了!”曾国藩接道,“是啊,转眼就冬天了,真是好快。”

    福禄牵着骡车过来,国藩和国华将何绍基送至大门口,目送何绍基走远,国华回头对国藩道:“哈,幸好大哥回家晚,听了子贞兄两个时辰的书法课。”

    曾国藩说:“早年子贞临隶字,每日临八页,今年已临千页。他近又考订《汉书》之讹,每日手不释卷,你能和他攀谈两个时辰,是六弟的造化。”

    国华兴奋道:“与他攀谈起来,真的很是受益。”

    曾国藩说:“子贞,一是《仪礼》精,二是《汉书》熟,三是《说文》精,四是各体诗好,五是字好。此五项他皆欲传于后人。以兄看,其余不敢断定,但他的字必传千古无疑。诗亦能卓然成家。与他做朋友,只能使自己饱蘸墨汁,手闲不下来。”

    国华深深舒了口气:“我明白大哥的意思。”

    曾国藩笑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屋歇息吧。”

    “嗯,大哥也早点歇息。”

    国藩和国华各自进了屋。

    秉钰已经躺下,见国藩进来忙坐起身:“怎么才回来。”曾国藩笑道,“你继续睡,起来干吗?”

    秉钰说:“我给你打洗脚水去。”“不用不用,等下我自己来。”

    秉钰交代说:“你书桌上一堆信呢,岱云的,刘蓉的,九弟的,二叔的,一堆,自己看吧。”

    “国藩应了声径直走进书房,坐下拿起岱云的信看了起来。秉钰随后端着盆水进屋:“来,我帮你脱鞋洗脚。”曾国藩忙阻止道,“哎,等我看完自己来。”秉钰执意要为国藩洗脚,“我把鞋袜给你脱下,脚泡在水里,不耽搁你看信。”

    国藩只好由着秉钰,将脚泡进盆里,一边看着信道:“哈,岱云由吉安调到广信做知府了。”

    秉钰说:“在吉安不是好好的,怎么调广信去了?”

    曾国藩笑道:“政绩突出,所以调广信了。”

    秉钰将国藩的便鞋和擦脚布送到国藩身边:“水凉了就不用泡了,鞋在这儿,等下自己穿。”

    曾国藩说:“唉,你别这么孩子似的对我,会惯坏人的。”

    “才不是惯你,是心疼你!看完早点睡啊,我回屋了。”

    国藩神情灌注地看着信,似乎没听到秉钰说话。国藩铺开纸张,提笔给岱云回信。

    广信知府陈公阁下:悉知汝政绩可嘉,兄在京师为君喝彩。不知岱老在外历练,能韬锋敛锐否?润芝以世态生光,君以气节生芒。其源不同,而其为人所忌一也。尚祈慎旃!此移广信,士友啧啧以肥缺相慕,眼光如豆,世态类然,望君宠辱不惊而处置。昨日,逛琉璃厂,淘得北监版《二十一史》一部,如获至宝。不知岱老可有藏否,若无,吾将此套寄予君……”

    ............

    道光帝威严地坐在勤政殿宝座,俯视着左右大臣。有大臣出列施礼:“启禀皇上,今入秋以来,山东、河南两地亢旱严重,多县地颗粒无收,导致盗贼蜂起,民怨载道,状况十万火急。祈请皇上圣裁。”

    大臣们闻听纷纷私语,道光帝看着众臣沉思片刻:“天灾过后,必生人患,此乃屡见不鲜的事例。”道光帝顿了下,点了柏俊与陈孚恩的名。

    柏、陈二臣忙出列。道光帝接着道:“朕,命你二人为钦差大臣,即赴河南、山东两地,巡视捕盗,协助两地赈灾,安抚民心。”

    柏、陈二臣领旨谢恩便退出殿去。

    道光帝面对群臣继续道:“各位臣工,谁还有本奏?”国藩出列拿出奏折,“臣有本奏。”道光帝应允后国藩禀报说,“回禀皇上,今入夏以来,湖南沅澧一带水患泛滥,灾民流离失所,丧失家园。地方官多次上书陈情,不知何故,此书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此折,乃灾区县令所书,经人转到臣之手中,望皇上过目,并准予灾民蠲缓钱粮。附有,湖南籍官员联名请愿书一份。”

    道光帝闻听:“嗯,呈折上来。”身边太监忙走来接过国藩的折子呈予皇上,道光帝看了片刻道,“准奏。”

    国藩忙施礼道:“谢吾皇圣恩!”

    道光帝浏览着大臣:“尔等可还有本奏?”

    大臣们互看没人吱声。道光帝道:“下面,朕要说的是,十月,武会试开考在即,望六部各自做好文考场、武考场,弓箭马匹等备考事宜。若有差池严惩不贷!”并同时点了曾国藩的名。

    曾国藩忙出列:“臣在。”

    道光帝接着道:“曾国藩,朕命你为此次武会试正总裁及殿试阅卷大臣。凡武进士弓、技、勇、文卷等,必亲自阅之。朕会派大臣,兵部尚书,侍郎等侍班。”

    曾国藩施礼道:“臣领旨!”

    道光帝目扫了下群臣:“散朝。”道光帝说着率先出了大殿。

    ……国藩揭开窗帘看着街上的行人,对赶车的福禄道:“福禄,没走错路吧?”

    “没错,前面就是虎坊桥。”

    客房的地上,摆着莫友芝返乡的行李。莫友芝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刘传莹:“涤生或许太忙,不行,我就不等他了。这是我昨夜写与你二人的几行字,以表我对你二人的敬意。待你见到涤生,给他过目便是。山不转水转,好兄弟后会有期。”

    刘传莹接过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刘子之肠粲若万花谷,曾子之度汪如千顷波。长安城中有二子,使我鄙吝俱消磨。虎坊桥东一尊酒,云泥参差閧人口。只应勒帛错刘郎,坦率如予复何有。翰林勘罢千佛文,掷杯起做倚半醺。此中由命不须叹,古来得丧元纷纷,南风吹沙北溟阔,满目缁尘涨华发。归心万里入廷江,重为两君迟不发。曾翰林,眉间黄气何清深。眼前卿像恐不免,政要休休一片心。刘博士,讲习纷纶谁得似?好凭经术作南车,长养周桢待甑庀。郘亭本乏经世才,分当弃置穷山隈。明朝策蹇归去来,息鞅定及荷花开。知君走马昆明立,我亦天池放棹回。

    恰时,国藩匆匆揭帘而进:“啊,不好意思,二位久等。今日早朝,耽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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