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二婶坐着说话,忙说:“爹,二叔,二婶,我大哥来信了。”
曾麟书忙接过信:“定是国潢到了。”雅芝对公爹道,“您三老说话吧,儿媳先下了。”
曾麟书展开信边看边笑。二叔问:“信上怎么说?”
曾麟书道:“国藩说,刚领到上半年俸禄,给家邮了三十两银子,说是给弟弟们做学费之用。另外,国藩又被皇上加阶三级,并貤封三代光禄大夫,诰封已经拿到。”
二婶惊讶道:“又被皇上加阶三级?”
“国藩说,新帝登基,朝廷日无暇隙百倍繁忙。嗯,下面是他给爷爷写的一封信,要家人到爷爷坟前念给爷爷听。”
曾麟书说到此,壮芽和国葆,国华一同进来。二婶高兴道:“哟,三个孩子回来了!怎么样,考得怎么样?”
壮芽低头一笑:“我没考好。”
国华说:“国葆考了县试案首!”二婶惊喜道,“哇,考了第一!”曾麟书说,“回来得正好,快准备祭品,到爷爷墓地,将国葆考取县试第一,及你大哥的来信,告诉给爷爷!”
国葆问:“怎么?大哥给爷爷的信?”
二叔说:“刚刚收到你大哥来信,大哥被皇上又加阶三级,貤封三代。”
二婶说:“让孩子先歇歇吧,刚刚进门,吃了饭再去不迟。”
……雅芝从后院找到前院,终于在书房将国荃逮了个正着。雅芝这次是真生气了。她自嫁到婆家,丈夫从新婚当夜便无端地冷落与她;几年来,她一次再一次地容忍包容,没想到,如今已经一双儿女,丈夫却又在外面闹起了乌龙。甚至连老人都拉扯了进来。尽管她有教养,明事理,但也经不起被人两次三番地耍弄。
任凭雅芝如何指责,国荃只是双手抱头默不作声。雅芝一旁冷着脸问道:“国荃,话说这么多,我就问你一句,你摸着良心说,你真的爱过我吗?”
国荃一脸的无辜道:“孩子都有了,你说呢。”
雅芝又问:“那是我对你不够好,拢不住你的心是吗?”
国荃说:“你对我的好、对我的情,是世上最纯真最纯粹的。我或许再找不到像你这样的妻子。”
雅芝万般个委屈涌上心头:“那你还不知足……”
国荃纠结着略带哭腔:“……可她比你先到。”
“这么说,我与我们的孩子,都是上天错意的安排?”
国荃道:“你与孩子是我的至亲挚爱,是割舍不掉的骨肉亲情。”雅芝正要说什么,国葆从外面喊着进了屋,“九哥!哟,和嫂子说话呢。”
雅芝挤出个苦笑:“葆弟,县试考得怎么样?”
“哈,还好吧。”
国荃问:“考了多少名?”
国葆腼腆一笑:“考了县试案首。”国荃兴奋地照国葆拍了下,“行啊葆弟!”雅芝笑道,“壮芽呢,壮芽考得怎么样?”
国葆将头一低:“壮芽没考好,他心就没在考试上,整天想着山寨的事。”
雅芝说:“没关系,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国葆说,“九哥,爹刚才说,要我俩去岳麓书院读书呢。”
“是吗?”
“是的,大哥寄钱过来了。”
雅芝闻听忙说:“葆弟,你与九哥说话,我去帮着做饭,今天要好好为你庆祝一番。”雅芝没等国葆回话便出了屋。国葆望着雅芝的背影对国荃道,“九哥,我进门时你和九嫂在说什么?”
“没什么。”
“我看她...不怎么自在?”
国荃顿了顿道:“荷香回来了。”
国葆惊讶道:“荷香姐回来了?她还好吗?这些年她去了哪里?”
国荃喃喃道:“别离七年,不是一句话,等见了面亲自问吧。”
国葆说:“也好,爹安排我们吃过饭去爷爷墓地。大哥给爷爷写了封信,要我们念给爷爷听。”
国荃默默地点了点头:“好。”
兄弟几人给爷爷上过坟,国荃、国葆、壮芽便直奔山寨而去,国荃对二人道:“你们找师姐说话去吧,我和二喜叔说会话就过去。”
国葆说:“九哥,六哥我们一起出来,他一人回去,家里会不会问我们去了哪里?”
国荃说:“六哥自有分寸。”
……荷香正在屋里熨烫衣服,国葆和壮芽推门进了屋。荷香抬眼一愣:“国葆?壮芽...”
二人上前将荷香拥在怀里,壮芽含着泪道:“姐,你还好吗?听九哥说你回了山寨,我们特意赶来看你。”
国葆说:“姐,你去了哪里,让我们好找!”荷香端详着二人,“啊,你俩都长这么大了,出落成大男人了...”
正堂上,二喜和国荃正对着说话。二喜沉吟片刻:“既然你二叔二婶出面,我估计阻碍不会太大。雅芝那边……”
国荃低沉道:“我会想办法补偿与她。”
二喜盯着国荃的眼问:“国荃,叔再问你一次,你决心要娶荷香?”
“叔,这时候了,您还在考验侄儿的决心?我与荷香,纷纷扰扰,十年不得正果,难不成,您要亲眼看着侄儿熬到老死,去做天上的那颗牛郎星?即使天帝能将牛郎、织女阻隔天河界边,我也不归他管!”
二喜说:“叔不是考验你。我呢,也与荷香谈了几次,她一会儿这一会儿那,或许不好意思正面回答。”
国荃说:“我知她还在恨我。”
二喜说:“她恨得没有道理,没有前因哪来的后果?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说眼前的。叔打算在县上为你和荷香置一处院落,我想,即使你们成了婚,也还是让荷香与雅芝分开来住得好。我另打算送你二百亩田地,作为你和荷香今后的生活之用。”
国荃说:“叔,我说了可以教书养家,再说,我现在还在读书,又不会种田,要田地做什么?”
二喜说:“不会种可以租给别人耕种,有收成就好。”
“叔的心意侄儿领了,房地就免了。”
二喜郑重道:“叔欠你一个承诺,加上荷香是我干闺女,只要你们成亲,二百亩地算作闺女的嫁妆我也要送。”
国荃笑道:“叔是担心荷香嫁了我,会让她挨饿?”
二喜说:“这是两码事。”
山门外不远的小路上,虎子赶着一辆拉满柴火的马车正驶向山门,一辆带棚马车从虎子车后赶了上来,两车并行而过,车棚中雅芝揭开轿帘四处张望,看到虎子的柴车,盯着虎子叫了声:“是虎子兄弟吗?”
虎子侧脸一看,见车上坐着雅芝,吃惊道:“是九少奶奶?您这是要赶往哪去?”
“哎哟,我费好大劲才找到这里,我找二喜叔呢。”雅芝说。
“随我走吧,前面就是。”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山寨而去……
……二喜和国荃正在热聊,虎子进来。“大哥,外面有客人找您。”
“客人?哪来的客人?”虎子朝国荃看了眼,没好意思吱声。国荃看虎子眼神不对,与二喜同时出了屋,二人来到院里,只见雅芝站在门外。
国荃甚是惊讶:“雅芝?怎么会是你?”
二喜尬笑道:“啊,侄媳妇?”
雅芝抿嘴一笑:“二喜叔,恕侄媳冒昧,雅芝上山想与您说点事。”
二喜被雅芝的突然临门,搞得语无伦次:“哦?啊,那什么,快请快请,屋里请。哎哟,找叔说话,你预先打个招呼,我派人接你去呀!你瞧,这大老远的还劳你亲自跑来。”
雅芝笑道:“哈,我也是闲来无聊,早就想来山寨看看。啊,这一路风光真是清秀,怪不得国荃和两个弟弟来了就不想走。”
几人说着进了屋,此时,荷香与国葆、壮芽,说笑着从院中走来。三人说着径直进了正堂,两厢人马猛然相遇,窘得各自好不尴尬。雅芝朝荷香望了眼,淡定地开口道:“倘若我没猜错,这位便是荷香姐姐吧。”
荷香也不示弱,迎面而去:“哈,如果我没认错,您便是九少奶奶吧?”
众人见荷香与雅芝对话,各显不自在,雅芝莞尔一笑:“姐姐好记性。长沙一面,竟还能认得出我。”
二喜被眼前局面囧得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道:“哎哎,都站着干吗?坐坐,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国荃疾步走到雅芝身边,拉着雅芝对二喜道:“叔,雅芝找我或许有事,我先陪她回去。”
雅芝忙将国荃的手推开:“不忙,我不是找你,我只想找二喜叔说说话,话没说呢,催着我走却是为何?”
荷香见国荃窘状,忙为国荃解围:“九少奶奶,干爹正与国荃少爷议事,若不见外,不妨到我屋随便坐坐,咱姊妹俩先说说话可好?”
雅芝也是知趣,她淡然一笑道:“如此也好。二喜叔,你们先谈正事,我随荷香姐坐会儿,过会儿再来和您说话。”
眼看雅芝要随荷香走,国荃忙喝住:“雅芝!”
荷香忙宽慰国荃:“少爷,女人和女人说话有何担心?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夫人的。”
荷香话毕挽着雅芝出了屋,国葆和壮芽尴尬互视。国葆道:“九哥,嫂子怎么会找到这里?”
国荃将头一背:“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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