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都,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扶正光只道:“劳烦您告知殿下,多加提防身边人。”
钟戈屠忽地想到什么,硬朗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语气森然道:“欢迎加入乌合众。”
话音未落,他便闪身消失在了无边夜色里。
东宫之中,丞柒一袭黑玄暗纹蟒袍,头戴墨玉冠,高坐太子殿。他微敛着眼睑,修长瓷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案台上的信件。
“正三品以上官员尽数纳入乌合众。”钟戈屠低首汇报道:“但尚国公显得格外妥协。”
“无碍。”丞柒慵懒倚上靠背,随问道:“我的扳指呢?”
钟戈屠忙不迭地掏出一个锦盒,“一直都替殿下好好收着。”
丞柒稍稍抬了抬指尖。
钟戈屠立刻会意,快步走到他跟前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地给他戴上玉扳指。
“派些人去请太傅回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丞柒摩挲着质地透凉的扳指,沉声道:“顺便彻查一番石海城,任何蛛丝马迹不要放过。”
钟戈屠应道:“是。”
钟戈屠离开后,丞柒缓缓站起身,走向大殿外观雪。
这场雪下的纷扬凌冽,斑驳积雪与素月银辉相映。举目望去,天地寂白。
一阵寒风吹来,丞柒的墨发丝丝翻动,他的表情平静淡然仿若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像。
宫婢双手捧上一件叠得方正的狐裘,“殿下,披件衣裳吧。”
丞柒垂眸,视线落在月牙白狐裘上,心中逐渐泛起痛楚。
另一个宫婢小心翼翼地捏起狐裘披到丞柒肩上,“殿下,保重贵体。”
丞柒抬手拢紧裘襟,话里的悲伤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个严冬实属难熬啊。”
夜未央,恶梦扰。
丞柒死死抱紧那件狐裘,苦忍心口绞痛。痛感愈演愈烈,他迷迷糊糊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索性借着这点慰藉再次浑噩入眠。
窗外雪风猎猎作响,客京华半梦半醒地睁开眼,而后迅速闭眼准备继续睡。
片刻后,少年撩起眼帘,眸中毫无困意。
伴随着重闷的落雪声,客京华轻手轻脚地出了厢房,坐在石阶上仰头看雪。
茼山往年不过几缕絮雪,客京华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凶猛的暴雪。
“小师哥,你也真是个奇人。”苏瑾提着件棉袍跟了出来,嗓子有些哑:“大半夜不睡觉,有兴致来赏景。”
客京华朝他笑了笑,“吵醒你了吗?”
苏瑾摇摇头,问道:“小师哥你冷不冷?”
客京华回道:“不冷。”
苏瑾反手套上棉袍,“那我自己穿了,我怕冷。”
客京华纳闷道:“怕冷为何不待在里面?”
苏瑾蹲到他身旁,不答反问道:“何事惹得你睡不着?”
客京华目不转睛地望着飘雪,“我在想一个人。”
苏瑾挑了挑眉,“你相好?”
客京华扭头看向他,好奇道:“什么样才算得上相好?”
苏瑾一向直言不讳,“你俩上过床吗?”
客京华老实道:“没有。”
“那就不算相好。”苏瑾义正言辞道:“同过房就是夫妻了。”
客京华颔首以表赞成。
苏瑾追问道:“拉手亲嘴呢?”
客京华羞怯地撇过脸,“拉过手没亲嘴。”
苏瑾用力点点头,理所当然道:“这才是相好。”
客京华声若蚊喃地问道:“要是人家不喜欢我呢?”
“哪怕没瞧上你的脸也该瞧上你的钱吧。”苏瑾奇了个怪,摸着下巴寻思道:“那人是美若天仙还是才智过人啊?”
“都占。”客京华补充道:“还精通医术,性子矜娇。”
苏瑾若有所思地低念道:“医者啊,难怪清高。”
谈到这个份上,客京华杏眼里不禁浮现出柔软的微光。
见他神往的模样,苏瑾险些失笑,打趣道:“小师哥,你可劲喜欢吧。还不绊下爱情坎,你这辈子就真没吃过苦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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