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屋外的雹子转成滂沱大雨,雨水滴滴答答砸在门廊的檐瓦。
折页屏风后,苏乾枕着自己的双手,望着屋顶出神,他并不知道的是在屏风和遮帘后,那双幽深狭长的双眼充满了奕奕光彩,一如多年前的玄谷河畔......
蓝桥下小童啼哭不止,旁边仰躺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截芒草,悠哉悠哉荡着二郎腿晒着太阳,直到小童停止了哭泣。
“哭够了?小哭包饿不饿啊?”
小童满面脏污,纤长的睫毛被泪水黏在眼角,抽抽搭搭怯懦的点了点头。
男子懒洋洋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被挤碎了壳的鸭蛋递给他:“我只有这个了,还是村子里那老婆婆给的。”说着将脏污擦了擦,剥了一半,喂到小童嘴边:“吃吧!”
小童两只小手捧着大鸭蛋,一口咬了一半,倏地蹙了眉头,眼泪又溢出了眼眶。
“喂,这是咸鸭蛋!你吃这么急做什么?”男子急忙拍着他的后背。
“哥哥”蛋渣喷的到处都是。
“嚼完再说!”
“咸。”
男子忍俊不禁,上手轻轻拂在小童嘴唇上,将他嘴角的蛋渣擦干净:“吐了吧,不过除了这个我可没有别的吃的了!”
小童犹豫一阵,咬着牙,皱着眉将咸鸭蛋尽数咽下。
男子笑着佩服道:“至少有东西吃,还能救了你的小命!不过,小小年纪这么能忍,将来要成大事啊?”
小童艰难咽下,对男子道:“谢谢,哥哥,救了遥儿性命!”
两行大鼻涕挂在嘴唇上,男子指了指:“鼻涕,快拿袖子擦擦!”
小童摇头:“鼻涕脏,不能,弄脏了阿娘缝制的衣裳。”
男子扫了眼他蒙了灰尘的粉色单衣,无奈轻笑,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伸出自己的袖子将他污浊的小脸擦拭干净。
“哥哥是在弥补自己的过错,救你这小哭包只不过是顺手而已!”
“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姓苏......”
“俗薄,江山好,时危草木苏......”小童面上黯然,轻轻道。
男子诧异:“你这小孩,这么小的年纪,书倒是读了不少?”
“哥哥,你是神仙吗?为何会从天上掉下来?”
“掉”这个字用的甚妙,男子讪讪笑道:“是啊,我是神仙,是一个被上天贬黜的大神仙。”
“真的吗?”
“那是!”
“那哥哥带我走吧,不论让遥儿做什么,遥儿都跟着哥哥!便是,便是生死也无妨。”
“噗!生死?”男子斜睨着小童,好笑道:“你才几岁,就不想活了?”
小童风干的泪痕,复而湿润,一双小手卷起裤腿,白藕般的腿上伤痕累累,他倔强的擦拭腿上的伤口,避免血渍脏了衣摆。
“遥儿生下便是母亲的累赘,活着也只能给他人徒增烦恼......”
失落的双眼下哪里还有半分童真?
“刚才追杀你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是皇叔派的人。”
“......”
小童自顾自道:“这世上除了娘亲,没人喜欢遥儿......”
男子一把将他揽过,环在怀中,下巴抵着他一头乱发,道:“哥哥喜欢你啊!不然哥哥为什么要救你这个小哭包?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天啊都是有眼睛的,总不会将一个人逼入绝境,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哥哥,破草帽没檐晒脸是什么意思?”
“......就是骂那些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没皮没脸!哎?你听不听故事?”
“嗯!”
“哥哥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卖火柴的小女孩。”
“什是火柴?”
“......我重新讲,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卖蜡烛的小男孩!”
......
屋外凉雨飕飕,一整夜未曾停歇,残灯风灭炉烟已冷,苏乾四仰八叉睡得香甜,除了耳朵有些冰凉,身上却温暖的紧。
“公子!”
“呼......”
“公子!”
“唔......”
“公子醒醒!”
“唔......干嘛?......”
“已经辰时了,该起了!”
苏乾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清秀的脸。
“云青?”
苏乾慢慢悠悠坐起身子,伴随着视线逐渐清晰,他脸上的肌肉也越来越僵硬。
“娘娘!”
苏乾猛的扑下榻,几乎是滚到沁妃身侧,毕竟这个女人是时刻想要夺了他性命的地狱阎罗,大清早一睁眼阎罗就坐在身边,不可谓不惊悚!
“这一夜睡得可好?”沁妃笑得慈悲和煦。
“好,特别好!”苏乾点头如捣蒜,趁着间隙在屋内快速寻了一圈,没有看到薄遥的影子。
“不用寻了,他不在屋内。”沁妃起身道:“收拾好就出来吧,带你见见熟人。”
“?”
苏乾愣了愣,急忙跟在其身后,刚一出寥清居的卧房,便看到院外整整齐齐跪着几排人,有奴仆,也有......乞丐!
“周师叔?”
“尸......苏乾!”
苏乾蹙眉,疑惑地看向沁妃,不知道这老女人整的是哪一出?
“苏乾,自你来到薄府,府中可怠慢了你?”沁妃傲睨道。
“未曾。”苏乾稽首。
沁妃脸色愈发阴晦:“还记得你才来府上那些日子,我向你讨要的东西吗?”
“......”
若是之前苏乾完全茫然,此刻他便也依稀明了沁妃想要得到的是自己身上的那份玄脉秘图,但知道归知道,了解归了解,东西在哪?他便是当下顺嘴胡诌也诌不出个一二三。
“你在那破庙呆了十余年,我将你接进府中好生照顾,你便是这样以怨报德的?”
沁妃脸色几分钟变了几变,忽而又笑道:“我与你大师父交好,有些贵重物放在你身上也不安全,我可以代他帮你保管,只要你肯信任我薄府,今后你便可将这里当做安身之地,而且......”
沁妃眉峰挑了挑:“而且我还可以将你当做义子看待,遥儿为兄,我为母,一家人其乐融融岂不乐哉?吃穿用度,薄府更不会亏待了你,有遥儿一份,必有你苏乾一份!”
不等苏乾回答,沁妃又走到周瑞身边,斜睨他一眼,道:“若是乾儿不愿将东西托于我保管,那你这师叔和一众师兄弟,今日就是断在坟头的高香,上下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嚯!原来是威胁,苏乾心中冷笑。
周瑞闻言张开暴了干皮的嘴唇,哆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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