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又问吴用,吴用哪里理他,只说道:“是鲍旭管军,又不需你管,问那么多作甚,还不下去。”李逵道:“不需俺管便好。”便匆匆去了。下面鲍旭道:“此二人定是诈降,军师如何留这二人?”吴用道:“此等计谋,你我皆看得出来,又何须怕他,只要将计就计,亦能功成。”众人了然,吴用又道:“鲍旭兄弟只管看住他们,他们如何动作,必来报知。”鲍旭领命去了。
再说颜树德、李宗汤二人来到宋营,当夜打听得云天彪被擒,来日要送往张叔夜处,颜树德计议道:“如今需先救云天彪,迟则晚矣。”李宗汤道:“可你我新到,如何营救?”颜树德双眸一转,计上心头道:“如今宋营有我被俘喽啰数千余人,指教他们造反,趁乱救出云兄。”李宗汤道:“只如此,便卧底不成,陈大哥那里如何交代?”颜树德道:“只我去,你当做全然不知,也可留下。”二人商议已定,趁夜颜树德踅到俘营,入内便唤醒众人,众喽啰见是自家头领,纷纷聚来,颜树德说罢前番议事,众喽啰二话不说,便把颜树德摁在地上,颜树德要问缘由,那里有个小校道:“恁的犯傻,如今我等投降,一无甲胄兵器,二来尚可活命,何必与你同死?”便将其绑缚了,带去见了裴宣,那裴宣闻罢,颜树德知已无活路,只求赴死。裴宣道:“此事还需公明哥哥知晓,今夜已深,且绑缚了去,明日禀知。”那俘虏小校携人自去了。
次日天明,裴宣说罢此事,众人都笑了,吴用道:“此番正好,这二人可为我所用。”宋江道:“计将安出?”吴用只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宋江道:“甚妙。”来人唤过颜树德,颜树德跪在帐下,裴宣问罢前因后果,颜树德只说要救云天彪,又说一己之见,与李宗汤毫无干系,再说只想一心赴死云云。那吴用早摆一张臭脸,大喝道:“你这泼贼,本以为你归顺天朝,回归征途,不曾想如此死性不改。”一旁宋江却是好脸色,笑道“军师言重了,我看他被贼寇如此挤兑,尚念旧情,是个颇知忠义的汉子,只不过明珠暗投罢了,如今在某这里,好教他弃暗投明。”说罢,宋江起身来扶颜树德,颜树德颤颤巍巍立在那里,宋江道:“颜头领须知,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家贼首待你如何,你自心知肚明,无需某言。”那颜树德自知陈希真秉性,听此一番,有些心动。吴用见状,以扇掩面轻咳两声,宋江又道:“如今你诈降计已破,何不归顺天朝,戴罪立功,以求免死?”颜树德听闻尚可活命,便剪拂道:“若真能免死,甘愿投降!”宋江大喜,连忙搀扶,颜树德道:“只是恩师那里?”宋江道:“你只需要说动你师同降。”颜树德犹豫不定,宋江将李宗汤请入帐内,几个说罢前事,李宗汤道:“若我劝动恩师归降,则一举可成。”因此上颜树德再无疑虑,吴用道:“你二人且听我言。”几人凑上前来只听吴用一番筹划,宋江大喜道:“妙哉。”遂安排颜、李二人三五天内各行其事,不再赘述。
只说数日后,颜树德并李宗汤回了猿臂寨,那一众头领见此二人,身上衣衫褴褛,伤口众多,尽是鞭痕棍伤,脸上许多涂鸦,尽是污言秽语。陈希真问道:“二位兄弟如何去又复返?”颜树德道:“那吴用早已识破这个甚么鸟计,却在帐前嘲笑我等无谋,将我等收押,要问寨内备细,我等死活不说,只此而已。”一旁庞毅道:“你二人如何逃脱?”李宗汤道:“那伙人见我等不说,只把笔墨涂脸,那宋江又道:‘你等捎信回去,就说一群蛇虫鼠蚁、水洼草寇,终徒增笑柄尔。’因此放我等回来。”左右听罢,引起众怒,陈希真拍案怒道:“好个宋江,真真气煞我也。”左右有要劝的,还没张口,颜树德道:“都叫那真大义出这腌臜计谋,叫等我威严尽失。”一众人也觉如是,陈希真唤过左右,将真大义拖下,杖责五十,以观后效。
是夜,月隐星稀,颜、李二人踅到徐槐房内,徐槐卧榻之间,忽听有人,忙问道:“谁?”二人默然跪倒拜了三拜,徐槐便知其意,问道:“你二人可是假戏真做?”二人不语,徐槐又问道:“却是劝我同途?”二人亦不语,徐槐三问道:“决心已定?”二人这才点头,徐槐默然片刻,挥手道:“你二人且去,待为师思量则个。”颜、李二人自去了,独留徐槐在彼。只见屋外乌云遮月,星影稀疏。屋内一目昏暗,不见五指。徐槐尚不点灯,只在暗里思忖道:“想吾徐虎林,当初位在西湖午桥庄就学,师学称赞,也算得一方名士。观此番半生,纵有博学多识,也曾志向高洁,报效国君。却因遇人不淑,只把满腔忠义献于此地,沦落为草寇土匪。依稀前日,吾见孔厚而不救,实乃私心过剩,已然与之同类矣,怎再将我与禽畜区别?如此于吾,何谈高洁?真真可笑。”不失笑出声来,笑罢四顾。又思忖道:“此方寸之间,日月尚且无光,更何况吾乎?无边黑暗,正如我心哉!”思到此处,只一狠心,咬破食指,血流如注。暗地里拿来纸张,写下一首诗来,诗云:
寥寥夙愿不留痕,一失终成日月昏。
残念再存高洁志,秽心怎可报君恩?
全躯风骨无容处,满腹经纶禽兽吞。
醒悟幡然青悔间,却留污讳给儿孙。
徐槐舒罢一口浊气,悠然推开窗棂,只见窗外乌云渐消,露出残月一角来,月光照进宋江营帐,宋江于帐内高坐,秉烛夜读玄女所赐天书不曾释手。一旁吴用跟读,二人谈笑间,正说明日攻城大事,宋江道:“此一番因果终成,好展我等功劳。”吴用道:“只怕有劳无功矣。”宋江道:“军师所言,兄岂不知?自古以来,忠臣良将者,善终者几何?你我不过其中尔尔,愚兄只为护国、安民、忠君、义友,也教众家弟兄青史留名,兄无憾矣。”吴用叉手不离方寸,深鞠一礼道:“公明哥哥忠义,众家弟兄皆知,既兄长无憾,小弟欣然向往!”二人又自谈笑,备细些明日之事。
次日清晨,宋江率大军于关下摆阵,唤过一人来,只说此人发号施令,有教是:天罡地煞齐出,妖魔鬼怪丧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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