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借理由让张氏来此清修并非难事,自己再找机会说服剩下的家人安置于此避祸也好办得多。
郭信带着王世良和郭朴在宅中细细逛了一圈,随即确定各处屋舍并不需要大兴修葺,只需要扫除干净就能勉强住人。
三人找了一间敞着门还算干净的屋子休息,郭信遂似随口提起:“世良还住在明德门边上?令堂身体还好?”
王世良抱拳道:“多烦主公关照,家母身体尚好,因卑下最近准备娶妻,准备在汴河边另寻一套宽敞的宅子。”
郭信闻言摇头:“何必?如今多事之秋,恐还不是购置屋舍娶妻安家的时机。不过明德门外民居混杂,若有祸事,恐怕顾之不及。世良不如就先请令堂居于此处妥善照料。”
随后郭信深深看了王世良一眼,王世良如今已卸去军职,所依靠的只有郭信一人而已,从任何利益角度出发王世良都没有背叛自己的理由。
但郭信仍向他叮嘱道:“我已预料我家将有祸事发生,届时必生兵祸,不然不至于准备到如此地步。此间将是关系我等生死之地。”
王世良当即半跪行礼:“卑下愿为主公死士。”
“不至于此,我不愿身边任何人受害死去。”
离开废宅,郭信又碾转在相国寺外换上自家的马车,遂准备回家。因今天不用当值,郭威已在府上设下晚宴,作为外任临行前的家宴,大哥郭荣和妹夫张永德也将赴宴。
回到里坊时天色已近黄昏,郭信赶忙先换好衣服,随后去见郭威。
书房里的郭威身穿深衣,脸上的神色却很高兴,对郭信道:“下午枢密院收到旨意,官家特令二郎为东路行营步军都指挥使,随郭琼领禁军赴海州守备唐国来犯。此乃官家殊恩,若有战机,二郎在疆场务为朝廷讨平之。”
郭信闻言却很惊讶,这个时候前后调郭威和自己出京,怎么可能会是好事!
郭信当即忍不住提醒:“孩儿与阿父领兵在外,荣哥也将离开宫阙,官家究竟是恩赏还是提防,恐怕尚不可知!素闻官家近侧都是小人,先前我们在大内时,太后也曾提起宫中常有人言传我家恶言,阿父还是多加防范为好。”
“二郎所虑很深,我已知晓。”郭威抚着长须不置可否,“不过眼下正事仍是南北军务,不论如何我已脱离朝争,先看几位相公在朝中如何变化就是……”
郭信还想说什么,然而这时仆役进来禀报,称郭荣等人已至府上,父子二人遂不再多言,一齐去前厅开宴。
郭家的宴席没有丝竹弦乐,也没有歌舞侑酒,与郭信在史弘肇、宋偓等重臣家中参与的宴席相比堪称寡淡,但一家人在一处的气氛却绝不冷清。尤其是今日张永德还带来了妻子、郭信的妹妹郭氏。
郭氏在郭信的记忆中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盖因以前的日子太苦,妹子又出嫁得早。郭信眼里的郭氏已经相当陌生,如今再仔细打量,已为人妻的郭氏面目看上去并不惊艳,但遗传了郭家人身材的基因,身姿挺拔而目光清亮,至少在郭信眼中仍是很漂亮的女子。
不过郭氏太久未曾回娘家了,与大伙言谈之间多有局促羞意,与郭信更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讲,两人的目光偶尔碰在一处,也只是微笑换盏,完全不像兄妹。
不多时,郭威便在席间向大家提前宣布了郭信将领兵出征的命令,以及朝廷升郭侗为尚书礼部司侍郎的最新任命。
大家纷纷祝酒,所有的酒杯都举向郭威,杯中潋滟的酒波中,仿佛浮现着荣华富贵的影子,人们从近期一连串的任命中看到了自己的利益。
尤其是大哥郭荣,今天简直醉得不得了,眼眶中放射出奕奕的光芒,向着众人横扫一眼:“父亲如今官拜节度,更都河北军务,观今之天下,何复有人能够相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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