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一直把他抓进这间简陋过时的小屋里,眼前的妇人面容枯槁沧桑情绪激越这让他坚信她一定知道许多关于他而他又不知道的事。
“我是方老师啊!”老妪说道,马思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短短二十载她也不至于老成这样潦倒到这种地步吧?他记忆中的方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少妇,充其量也就是可以当他母亲的年龄,现在说是他的奶奶都不为过。
从方婷的哭诉中马思远得知原来她的儿子染上了毒瘾败光了家财,现在仅剩的一套住宅就是现在住的这套老破小,还是当初在红苹果孤儿院的时候政府分配的,五年前她儿子吸食毒品产生幻觉半夜从客厅的窗口跳下。“我早上起来听到邻居们的议论才知道他坠楼了,当时那是一阵开心啊,终于摆脱掉这个结兽了,但又担心他从6楼摔下去没摔死怎么办?半身不遂岂不是还要让我伺候他?”方婷露出的笑容有点诡异仿佛找到了那时的微妙心境,紧接着说道:“哪怕他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等着我伺候也好过他成天偷钱,在外面借钱吸毒让我担惊受怕。好在老天开眼,他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死了,我这套单位分配房才留住了,老了也算有个窝,不至于到处流浪。”方婷说着苦笑了一下,眼角的泪又掉了下来。
马思远对过去的事情印象微乎其微,除了对方老师的遭遇深表同情以外也没有其他的情感,他陪着方婷聊了一会儿才转入今天的主题,问她记不记得当年的米心旸和苏默默?方婷听到这二人的名字顿时面色一沉随即陷入了沉默,她的眼神转向家中空荡荡的地方仿佛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笑道:“那俩丫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常常分不清她俩谁是谁?米心旸倒是很普通印象不是很深刻,这个苏默默倒是有点印象……”马思远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身体不由自主地朝方婷凑近了许多生怕没听清或者听漏了什么。
“苏默默,小名叫墨汁,擅长舞文弄墨,小小年纪就会写书法,”方婷的眼里闪烁着骄傲的光泽,仿佛苏默默曾是她的得意门生,忽然她又将视线转向了马思远,从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马思远料到这一定是一件牵扯到自己的往事,那么方婷接下来要讲的就是苏默默救他的事,他羞赧地低下头笑了笑。
“其实你养父当年想收养的孩子是苏默默,不是你。你是那俩夫妇领养当天临时变卦做出的选择,在领养前马烈已来过红苹果多次,他的目标只是苏默默没有备选项,只是没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办领养手续那天马烈夫妇发生了争执,最终却领养了你。”方婷的声音显得冷漠无情,不再有初始的激动和温情也丝毫没有顾及面前当事人的情绪,就像娓娓道来一件无关痛痒的往事一样讲述着她当年的记忆。
果然一件马思远完全不知情但又与他息息相关的往事浮出了水面,这是一件让即使是成年后的他也不得不多想的往事,因为这件事至今还没有结束。
“我爸爸,那他当年为什么执意要领养苏默默?还为这件事和母亲发生争执,在我印象中他向来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在母亲面前他连大声讲话都不敢。”马思远说的很诚恳,他希望方婷能感受到他的态度也同样诚恳地多透露一些,即使他因为领养改变了命运但绝不是忘本之人,作为养子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方婷好好地回想了一下,又摇摇头,最后吱吱呜呜地说:“好像是他有一天看到了苏默默写的一副春联,然后赞不绝口地夸苏默默是个才女,之后就越来越喜欢,因为他当时的身份是政府官员,大家都不敢胡乱猜测,后来他也有资助一些品学兼优的孩子,其中就包括了苏默默和米心旸。之后也没再见过他,直到澄市的两家孤儿院合并,我又因病申请了居家修养之后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您还记得苏默默和米心旸是谁会游泳吗?”马思远猜方婷一定还记得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件事,那在当年也不是件小事,其他的事情她都记得这么清楚那件事她应该不会忘。
谁知方婷作出一副头疼的样子说她今天累了,人老了一回想过去的事情头就痛,说过段时间等她人状态好了再给他打电话长谈。马思远之前只是打算来探探路,没想到方婷居然还住在这儿,他空手上来了怪不好意思的,苦于身上也没有带现金,他估摸方婷就是这个意思不然开场白也不会说这么多,好在她还记得他,记得米心旸和苏默默,这就很难得了。
马思远只得答应改天再来看方婷,他扶方婷躺上床休息后就离开了,走到楼下又有点不甘心于是停住了脚步抬头往上回望,忽而发现那扇一直关闭着的窗里竟似有人在朝下看他,一看见他回望立马走开了,马思远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或是太过劳累产生了幻觉,毕竟前一天才从美国回来,他向来有倒时差的习惯。回家后他把用手机在区委档案室偷拍的资料传上电脑,放大以后看起来就清楚多了,他这才开始细细研究起来,其中的几张书法作品上面有苏默默的落款,他把这几张彩打出来。他想起曾经看过的刑侦类节目,专家说字迹是人的第二指纹,经过专家鉴别后的字迹是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一个人的字迹和书写习惯就和一个人的指纹一样没那么容易变。方婷也说苏默默和米心旸像双生子一样经常被混淆,那么这两张合照里到底是哪一张混淆了,前一张还是后一张?这两张里一定有一张是对的,那么另一张就一定是错的?
方婷后来的欲言又止也许是出于让马思远感恩戴德报答她的心理,或者说的更现实一点是敲竹杠的心理,她怕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以后他不再来看望她,平白无故别人凭什么向你透露那么多呢?他现在又这么有钱,他能顺利改写命运难道没有红苹果孤儿院这些老师的功劳吗?他临走的时候方婷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她方婷才是最大的功臣,他马思远一辈子都不能忘了她的恩情。马烈最开始想领养的孩子是苏默默,却遭到了马太太的强烈反对,马太太对方婷的解释是她只想领养一个男孩,不愿意领养女孩的原因是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女孩子太容易恃宠而骄,马烈现在就如此地看重苏默默,日后必定受制于她,不利于他在官场上培养浩然正气。方婷听了只觉好笑,她自己难道不是女子吗?难道阻碍了她父亲的仕途吗?不过亲生女和养女毕竟不一样,也难免她会多想,方婷便向马太太推荐了当时颜值才华都很出挑的马思远,就这样马思远得以逆天改命。
这世上任何一个以这种中头奖的方式改变命运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个一手促成这个结果的恩人,马思远也不例外,就算方婷不说他也会在经济和生活上给她帮助,他对她透露的另一个信息比较好奇,为什么当年爸爸那么想领养苏默默?就因为苏默默的书法?这也太滑稽了,连他自己都不会信。他想起第一次带苏默默见父母那天,马烈那么激动又一反常态的表现,只因眼前的这位亭亭玉立的大美女就是他当年不惜与强权的妻子冲突也要领养的小女孩?他这么多年都在暗中资助“米酥姐妹”还有书信往来,所以他一早就知道,只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藏的那么深,就算让她们知道是他在资助她们又如何,难道他对妈妈的忌惮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吗?马思远对着手机里身份颠倒的两张相片冷笑了一下,他很好奇当年爸爸是如何区分“米酥”二人的,他一意孤行要领养的到底是哪一个苏默默?就在他翻来覆去对着陈年的照片鉴别“米酥”二人时,一条短信弹框让他的脸色瞬间冷峻下来,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怎么躲也躲不掉的。
这条信息在马思远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越是不淡定越要表现得淡定,有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抓住人的软肋弱点来进行攻击,拿捏人内心脆弱的那部分,包括人性的善良也在他的利用范围内,一个人若是利用别人的善良去操控他,只能说明他就是一个魔鬼。马思远换上宽松舒适的休闲装下楼,夜色深沉如水,广阔的江面平静无澜一如他现在看起来的生活,一个戴着钻石耳钉的高大男人站在江边朝他露出挑衅而轻蔑的笑意,他黝黑的肤色已与夜色融为一体,是那个闪闪发光的砖石耳钉暴露了他的位置。马思远步伐稳健地走到他面前,趁他目空一切转头望向江中的瞬间一个快速的摆拳击中男人的面颊,马思远好早以前就想朝他出拳了,不过凭他的身手想打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男人遭到突袭一个竭蹶惯性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有摔倒,他捂住红肿起来的面颊得意满满地笑道:“看在我儿子Luke的份上,今天我绝不还手,不过,我欠你的一笔勾销。”
“离米心旸远点儿,这只是警告,在澄市你最好给我老实点,”马思远上前一把抓起了宗意的衣领压低声音道,“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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