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不自觉地抚摸起那宝石,又怕自己太失礼,便停了手,只小心翼翼托着,想到祖母这样疼爱自己,见自己的第一面便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不禁感动,泪盈于睫,道:“祖……祖母,原先我还在扬州时,爹爹便常同我说起祖母,说祖母是个能人,年轻时祖父在外征战,祖母操持家里,上侍奉公婆,下拉扯小辈,在家族中无人不夸赞,说祖母您又有才干,又有德行,我那时没见过祖母,但心里已经把祖母当作榜样了,总想着什么时候回府见一见祖母,我娘……她没有娘家,如今她和弟弟又……”茵茵顿了下,继续道:“我只有父亲和祖母了,”想了想又道:“还有夫人和兄弟姐妹们,茵茵回来这些日子,不曾前来拜见祖母,实在不该,请祖母原谅则个。”
茵茵的确常听父亲夸赞祖母,所以这话发自肺腑,如此反把老太太说得不好意思。
当初陆润生想把她娘俩接回府,府里最反对的便是老太太,她低头看着淡黄的茶水,问:“润生在你面前这样说我的?”
茵茵点头,望着老太太的眼睛诚挚道:“前些日子祖母做寿,孙女儿应当为祖母贺寿的,可是……可是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今儿还得了祖母一个金锁,我……我往后得了好东西,再补上您的寿礼罢!”
小孩子的心是最干净的,不像大人们那样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老太太教她说得有些动容,清了清嗓子道:“你这话可不是说来哄祖母的罢?”
茵茵连连摇头,“句句发自真心,不是说出来哄人的。”
老太太似是想笑,但那笑意只露出一点儿便立刻收敛了,重新做出严肃的样子,“你坐罢,别站着说话了。”
明月看老太太对茵茵态度缓和,也知趣地送上一貔貅手炉来,茵茵接了,“谢谢姐姐。”
“她们是奴才,伺候你是应当的,有什么可谢?”
“可是我想着她是伺候祖母您的,孙女儿敬祖母,那您身边的丫鬟仆妇,也是要敬的,”茵茵回说,她记得她娘亲这样教过她。
老太太这才发觉眼前孩子并非不懂礼数的乡下小丫头,因而对她的态度又更缓和了些,原还想着给她个见面礼早早打发了去,现受了她真心实意的奉承,心里受用,倒愿意多教导她几句。
她道:“原先你们扬州小院子里只有你和母亲两个主子,仆人我料至多不过二三十人,好管教,咱们府上光主子便有二三十位,奴才又有数百之众,其间相处的分寸,你要向你几个姐姐好好学习——你院子里派了多少人?”
“四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茵茵回说。
老太太微微颔首,心知茵茵身边伺候的比其余几个孙女院里的少了半数,可她并不想驳邱姨娘的安排,毕竟茵茵身份不光彩,能把她接回来大家都做了很大的让步。
“秋爽斋院子小,这些人伺候你也尽够了,回头我再派个教习嬷嬷去,好好教教你。”
茵茵心中感激,“祖母,夫人给我派了教习嬷嬷来——”
“夫人?”老太太的轻嗤打断了茵茵,“也是,金陵贵女们闺中的琐碎规矩,还有谁比她更清楚?”
茵茵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微微一怔,知趣地没再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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