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身在床上,辗转未眠。
一小段十分轻微的金属摩擦音响过,一柄钢剑从剑鞘中被拉出了一截来。青铜剑柄,白钢剑身,一柄很寻常的天墨入门弟子佩剑了。
此刻柳月亭正仰躺在床上,从双手间拔出来的一截寒刃中看着自己的眼睛。
想自己白天在师姐的那“妙招”下练气了一整天,不过似乎也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师姐还说什么“练气不行就练剑”来,但天墨弟子原本除了金象剑法外,每人都还能使得一套御气的剑招,如此人人皆是身兼两道剑法,想必御敌之时方能更加游刃有余吧,倘若只纯练剑法,又有什么剑招能代替那“四象剑道”呢……
柳月亭思绪重重间,眉头愈发紧锁起来。
如此过得片刻,仿佛是蓦然间想起了什么般,他忽地脸上愁容一舒,眼中隐然有光,随后“铮”的一声合剑于鞘,翻身起床,匆匆穿好了衣物后便出门行去了。
当下他往右出了小院,又径直地穿过了山水庭院,随后便来到了一处与自己对隔着这处庭院的小院中。而此刻这院内一侧的屋子里,窗纸上正映着一个女子双手举杯,小口啜茶的影子。
“师姐,能借你的剑用一下吗?”
柳月亭看着窗户上的那道身影,又似是犹豫了一下,方才轻扣门道。随后,他话音刚落,便看到窗纸上的那道身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始起身走动。
“月亭啊,你现在要练剑吗?”说话声中,屋里的人已拉开门来,随即师姐金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下。大概是要准备休息了,此时的她已褪下了外衣,只身着鹅黄内衫,庭风轻拂中,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着。
“你不是带着自己的剑吗?”接着,金燕一双妙目看着了柳月亭,口中轻“咦”了一声,讶异道。
二人此刻如此面对,一道淡淡的轻香融在了微风中,柳月亭当下呼吸之间,只忽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知道往哪里看了,一时不禁有些心跳加速起来,眼神飘忽不定间,口中兀自言道着:“嗯,我刚才想起了一套双剑剑法,正想试一试手,大师兄的剑又有些重了……”
“原来是这样!”
而观之金燕,此刻却似乎并不见她有所扭捏不自在之态,大概在男弟子占多数的蕴秀峰上生活了多年的她,如今似乎也没有了多少见外之心。闻言,她笑逐颜开着说道,随即回身进去拿过了自己的佩剑,出来往柳月亭手中一塞,冲他眨着眼睛道:“那你可要好好练习哦!”
“好……”
柳月亭强笑着应道了一声,随后也不再多言语,向着门口的金燕略一颔首微笑,遂转身而去了。
今夜月圆依旧。
柳月亭带着师姐的佩剑进入了蕴秀峰屋宇外面的松林之中,一路之上步履轻快,穿过了林间那些蓝幽幽的雾气之后,便来到了昨晚那处白岩小丘处。
此刻,他在小丘旁驻足而立,眼中闪动有莫名欣喜。
本来天墨门的金象剑法是一道不讲求修炼先天真气的剑法,对于柳月亭这种原本就难以修炼真气的弟子来说简直再适合不过,只是如今在这炼气之道蔚然成风的天墨门内,纯剑之路却似乎并不好走。
此外,自从开山创派以来,天墨门一直即是凭借着“以剑御气”的水火土冰四象“炁清剑道”而立足扬名于神州大地之上,尤其是二十年前凭借一门之力重挫了为孽天下的魔教之后,天墨门“炁清剑道”剑法更是数十年间名声在外。
如果说“炁清剑道”是一颗巨树,那作为基础剑法的金象剑道就好比是那扎入了地脉之下的深根,为四象剑道这根参天树干提供着养分。
“炁清剑道”讲求气为本,剑为辅;气从剑,剑从人;以人御剑,以剑御气。使用这套剑法御敌之时,首先需凭借着攻守兼备的金象剑法在战斗中占得先机,随即再寻找到合适的时机使用出四象剑道绝技,如此方能奠定胜势,这便是所谓“气为本,剑为辅”。
所以,又如果说作为辅助之道存在的金象剑法是“炁清剑道”这颗巨树之上的无私叶片的话,那四象剑道则实则是那枝头之上的耀眼华实了。
但如今柳月亭所忧虑者却是在于自己并不能炼气,倘若只凭借会使这一道金象剑法,难免将来会在门中持续惹人非议。
“既然不能像其他弟子一样在金象剑法中加入四象剑道,那就退而求其次加入一些纯剑招也未为不可。”
柳月亭心里曾经如此盘算,后来他又灵光一现般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爹娘一起住在村庄里时,曾经看到过的一套双刀流纯剑法,或许可以融合进这金象剑法之中也未可知。
而这原本却是由他当时旁观来的,一套由他爹亲手传给他娘的剑法。
一道“呛啷”声中,柳月亭将师姐的佩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松林间的月光仿佛突然暗淡一下,竟是为这剑刃上泛着的幽幽寒芒夺去了许多光华。在他的一只手中,汇聚到了剑刃之上的月华清晖莹莹荡漾着,映出了那剑身之上靠近剑柄之处刻着的“白虹”二字。
明月清风之中,柳月亭挥舞动双剑,眼中灼灼有光,仿佛正欣喜于这一曾经让自己深陷苦恼的症结终于有了一剂良药。
此刻那另一边的蕴秀峰牌坊石柱旁,一个女子慵懒倚靠着,望向那林间之人的眼中似泛有盈盈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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