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岁月仿佛不曾在她姣好的脸庞上留下半分痕迹,不过那一双手却因为常年的劳碌而少了几分润泽。
“陈姨,你们的客栈以前不是在西城里吗?”柳月亭起初端起了茶杯来尝了一下,感觉到有些烫口,当下便放下了杯子来,言道。
随后他又举头四处望了望,续道:“还有,怎么没见到杨大叔呢?”
那妇人闻言微微苦笑了一下,轻摇了摇头,口中道:“你杨大叔他不在了……”
“啊,这怎么会,”柳月亭一怔,当即就不禁讶异着道,接着又见那妇人此刻神情有些愈发黯然了起来,又道,“那杨大叔他是……”
“几年之前,他生了一场病,”那妇人用着有些萧索的口吻缓缓说道,“当时为了给他看病,我把客栈的屋子和地契全都卖掉了,可惜后来还是没能留住他……”
“怎么会这样,杨大叔那么好的人……”柳月亭沉痛哀叹着,“那你现在这样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怎么没多请点人来帮忙呢?”
“我当时为了给他凑钱看病,四处借了不少,到现在也还未还清,”那妇人从容说道,随后又拢了拢头发,笑了笑,续道,“再说了,我还挺喜欢这样一个人忙碌点的呢,一空下来反而心绪难宁……”
“那你怎么把客栈搬到这里来了呢,”柳月亭说着又回望了望那庭院之外的巷子,道,“我看在这里生意也不会太好吧?”
那妇人道:“这也是没办法,我当时焦急万分之下,还向一些……嗯,专门放钱的人那里借了一点钱,眼下到了南城这里才稍微安稳些,也少人纠缠。至于其他事,待得后面凑够了银钱,还予了他们之后再作打算吧。”
柳月亭闻言一时沉默了片刻,随后又道:“嗯,那你要是如此差钱的话,也可以回到你们姜国新浔城去,去找找杨大叔那边的亲人帮帮忙的吧……”
“月亭,”那妇人当下忽地轻唤了一声,截断了他的话头,随后她侧过了头去,望向了那院门外的巷口,口中淡淡道来,“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是我和我夫君昔时一起选择的地方啊……”
“十多年前,当他甘愿从他的家族中脱离出来,带着我一起离开……在那之后,我们俩虽然从此世间天大地大,但终究还是需要一处落脚安定。我们既然曾经决定了就在这里过活,如今他虽然已不在了,但,”
说到这里她话音停滞了一下,随后才又幽幽续道了一声:“我的人生还是在这里呀……”
柳月亭和金燕二人此刻只觉心里愈发沉重不已,当下柳月亭遂将金燕拉到了一边,又拉着她交头接耳了一番,接着便见她点了点头仿佛答允了什么。
接着柳月亭又将自己带来的箩筐打开了来,向那妇人说明了缘由。那妇人待得听完后也答应了他的请求,准备试试能否帮他将这些松菇卖到城中其他的一些客栈酒楼中去。
至于价格方面,这松菇的价格本是寻常蘑菇的数十倍之高,不过柳月亭却说只收寻常蘑菇的钱,但那妇人又始终未能应允。最后在柳月亭一番坚持己见之下,当下她也只答允了自家客栈中留下来的一部分给到他寻常蘑菇的钱,而其他卖掉的钱自己终究还是不愿占得分毫。
此间事了,二人遂准备告辞,那妇人原本坚持要留二人吃过晚饭再走,不过又闻柳月亭说道他自己这番下山并没有经过师父同意,实不敢久耽,再说倘若晚上赶路怕也不安稳云云,遂也爽快地送二人离去了。
院子外面的小巷内,在二人的身影堪堪隐去之后,有一瞬间倏地静下了许多,随后一个拐角之处,一道头戴斗笠的人影缓缓转了出来。
“你真的打算帮那两个年轻人吗?”
顷刻之间,那人又已然站在了这座“杏淮人家”的堂屋一角处,靠立了墙壁,斗笠之下传出来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
“不是帮他们,”另一边,那妇人此刻又继续在堂内的方桌上俯身擦拭了起来,脸颊旁垂下的一缕乌发湿润结束着,口中正自喃喃般地道,“是帮我自己啊。”
“你这又是何苦呢……”
低沉的声音中仿佛又带着了几分哀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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