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说这个了,”仿佛也是不想给面前的这个刚刚才初入炼气门径的弟子过多的忧虑,当下几度口出骇人听闻之言的袁迎舟忽而摆了摆手,笑道,接着一转话头,续道,“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你还有什么事吗?”
此刻柳月亭也强自脸上一笑,正自心想,其实原本门中就早有传言,镇妖塔内至今仍有封存的妖气,而至于那妖气的源头是死是活,或许也正如师父所说,那也并不是自己需要担忧的事情吧。当下便即也不再去忧虑此事,心下一番思量,回想起先前在那杏淮人家客栈中时,那蓝衣之人曾指认那位酒客前辈是本门中前辈师叔之事,遂又开口言道:“嗯,师父,弟子确实还有所疑问,就是上次师父口中曾经提到过的那位被逐出师门的祝师叔,可不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袁迎舟脸色微变,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柳月亭应道:“师父先前曾说弟子上次之所以惹怒太师叔,好像就是跟那位祝师叔的过往有关,弟子最近时常想着此事,所以就想再多问一下。”
袁迎舟面上略有萧索之色,顿了顿,言道:“好吧,本来此事我是打算后面有机会再一并告诉你们的。”
“不过你也不必如此介怀于心,”他继续说道,“你们那位师叔的情况与你并不相同,当时他自研剑法,引起门中两派斗争以及参合峰门下弟子之死,最后还导致了宗门分裂,可说是我们天墨一门建派近千年来少有的创下如此祸端之人,是你们清殊太师叔眼中的宗门第一罪人。”
柳月亭道:“所以,那位师叔就是因此而被逐出师门的吗?”
袁迎舟脸上掠过一丝异色,道:“其实也不然,当时包括你们那清殊太师叔在内,门中长辈之中原本并没有将他逐出师门的打算,是他自废武功,又自退的师门。”
身知犯错而还能生出勇气自行惩处,没想到那位师叔竟是如此有担当之人。柳月亭当下心中叹道,向袁迎舟看去,见他提到那位祝师叔之时,神色之间仿佛也是颇有几分哀婉之意,不禁心头一动,道:“那不知师父对于那位师叔是何看法呢?”
袁迎舟眼中光芒一闪,看向柳月亭,道:“你今日怎的突然对此事如此在意呢?”
柳月亭勉强笑笑,道:“其实就如弟子方才所说,只是想多了解一些门中旧事而已。”
“好吧。”当下袁迎舟静默片刻,忽而口中一声叹息,随后他昂首望天,一捋心中思绪,怅然而道,“当年,因为你们的那位祝师叔在门中挑起纷争的缘故,你们清殊太师叔门下弟子由此而死,你们太师叔痛失爱徒之余,自然是深恶痛绝,坚持要施以重处。不过当时的宗门之中,包括你们清胤太师父和其他不少同门都曾为他发声,请求你们太师叔能够从宽处理。
原本对于我来说,首先这倒也并不是不敬于那位亡去的参合峰弟子,只是一来,那位弟子并非是你们的那位祝师叔亲手所杀,争斗之中刀剑无眼;二来我门中练剑和炼气的派系之别从来有之,在更早之前其实也曾经发生过一些争执,由此而负伤的弟子也有不少。
但之所以就在那一次的纷争中酿成宗门分裂,这也与你们的那位祝师叔当众自废武功、愤而离开师门有所关联。
所以,如今倘若要说我自己的感受,我只能说一者对于那位参合峰弟子之死我们不能忘却,二者祝师弟离开师门实是可惜。此外,也若非如此,当年的那一场正魔之战中,我们天墨宗门或许也就不会阵亡去那么多的同门弟子了……”
袁迎舟口中言说着,脸上的神情不觉之间变得有些萧索起来。
柳月亭听出师父言中之意,看来却对那位祝师叔仍念有旧日同门之情,当下心中一阵激动,差点就要将在镜州城中遇到的那位酒客前辈之事相告,但又一想此事也还未确认清楚,终还是隐忍住了。
“……怎么样,你现在练得如何?”
柳月亭的一阵失神之中,忽而听闻到师父袁迎舟仿佛正自发话问道,当下豁然收束心思,讶然道了一声:“什么?”
袁迎舟道:“我问你最近的修炼状况如何了?”
柳月亭想了想,道:“是,不过弟子最近倒是没怎么修炼了,下山之后也时常劳于奔波。”
“嗯……”袁迎舟此刻口中轻吟着,随即忽又言道,“对了,还有就是关于先前你那剑术……”
“是,弟子也没有再练了。”当下袁迎舟正自口中夷犹,但柳月亭这边已然赶忙应承道,“不过弟子在山下之时,于危急之下曾经使用过一两次,还请师父见谅!”
“好,那就好。”袁迎舟脸有慰藉之色,口中叹道,“其实我倒也并不是跟你们清殊太师叔一样,苛责你们自研功法。我天墨一门渊源长远,中途经历曲折,许多功法都已散失,欲要昌行正道于天下,正当是需要我辈刻苦精研道法,而我只不过是不希望你重走上祝师弟的老路而已。”
闻言,柳月亭心间顿生触动,垂首揖道:“是,弟子必当谨记于心!”
眼下袁迎舟点了点头以示期许,随后忽而又目露忧思,沉吟道:“不过听你道来,你这次下山倒是还遇到了些危险的状况……这事原本该在你下山之前就告诫于你,想你自小在我门中长大,对于外界世间之事了解不多,缺乏涉世经验,在外面江湖之中行走之时当要时刻留心戒备,于人于事都要多作留意,不可妄生事端,也不可轻信于人,尤其是对于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就像你所遇到的这‘天权’剑之事一样。”
柳月亭目中闪烁两下,又恭声应承了。
虽然时下师父似乎是在说着那个意图不明的蓝衣之人的事,不过此刻闻听这番言语教诲,他的脑海之中却是蓦然浮现过了另一道身影,那样一道有着一抹别样紫色衣衫的女子身影……
“好了,你眼下若是没事了的话,就且先回去吧。”当下随即着,袁迎舟脸上笑了一笑,点点头,言道。
柳月亭再揖道别,随后转身往前山而去。走到林子中时他不禁几次回首看去,只但见师父袁迎舟仍旧独自伫立于殿前,一时久久未有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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