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这孩子只有一个人,也是个可怜人,巧艳回去烧水,烧炕,巧鸣去找管事的,带几个人抱这个孩子,看看咱们能救不救这条性命。”
屋里的热炕已经烧好,热气弥漫在整个的房间中,是一个男孩,样子七八岁,脸色焦黄,没有血色,身上干瘦干瘦的,伸手就能摸到骨头。秋灵用热热的手巾擦拭着男孩的脸,边擦边说:“这两年都是灾年,听庄子里的人说,咱们庄子的收成只有往年的一半,有的农户是颗粒无收啊,这孩子应该是逃荒到这里的。”
“这样一个没有依靠的一个孩子,漫天大雪中不过一天就会被冻死的。”如素看着男孩的面孔有些焦虑:“都是爹娘生,父母养的人啊。巧鸣把火烧得旺一些,看看这孩子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是,才人!”巧鸣和巧艳都忙着做事,大家都在祈祷这个孩子能从鬼门关走回来。
过了一日,巧艳来到正厅回话:“禀才人,昨日救下的男孩醒了,喝了一碗小米粥,不过精神还好。”
如素的脸上有了笑意,“阿米陀佛,咱们也算是救了一条性命,秋灵,咱们去看看。”几个人一同来到西厢房,看到一个瘦得如同一把枯树的男孩正躺在炕上。
“孩子,身上可暖和了,昨日下雪,你怎么一个人在雪地里躺着呢?“如素掖了掖被子。
“家里没有粮,和父亲母亲逃荒出来,刚开始父亲做零工,能挣些钱,后来母亲病了,没有钱看病,母亲就病死了,父亲也病了,父亲把我送到木匠当学徒,说跟着他只能等死,让我当学徒,自己学门手艺。可是每天都吃不上饭,还总是挨打,我就跑了出来。”男孩虚弱地咳了两声,一时说的话太多,似乎没有力气了。
“你的命真好,才人出去发现你的,不对,是婉瑜格格发现你的。“巧鸣说着,”来,喝一碗粥,你的肚子里没有吃食,只能先喝粥。“
“几岁了?”
“九岁。”
“昨天我们去踏雪,发现了你,算是有缘,你无依无靠,就留下来做事吧。”如素看到眼前这个男孩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来了我这里我就给你改个名,昨天是冬至,遇到你,你就叫冬至吧。”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冬去春来,春去夏来。一年的光景过去了,小小的院子是如素一行人的乐园。巧艳带几个孩子玩捉迷藏,小院里有两棵大树,柴房,高高的井台和一架葡萄,总之小小的院子是几个孩子的乐园。
婉瑜说:“冬至,我和巧鸣先藏,你来抓。”
冬至说:“我吹布谷鸟的叫声,两长一短,你们藏好了,就回应一下,两短一长,我听到了就去找你。”
婉瑜说道:“好的”。说完就和巧鸣藏起来。
小院里总是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两长一短,两短一长,此起彼伏,只是冬至学起来惟妙惟肖,以假乱真,而婉瑜的声音听起来生硬了很多。
婉瑜:“布——谷——、布——谷——、布谷”
冬至:“布谷、布谷、布——谷——”
婉瑜听到了冬至的回应开始在院子里找起来,柴房没有,东西厢房也没有,葡萄架里也没有,大树后也没有,难道冬至藏到母亲的屋子里,不可能。“冬至,你藏到哪里了,我找不到你,冬至你藏到哪里?我找不到你了。你再不出来,我就不玩了。”婉瑜的声音刚刚落下,冬至就如同猴子一样从大树的枝干中钻出来,又滑了下来。
“冬至你教我爬树吧。”
“你的个子太小了,你爬不去。”
“好冬至,好冬至,你就教我爬树吧!”
“这样,你叫我冬至哥哥,我就教你爬树,声音小点,别让秋灵姐姐听到。”
婉瑜的嘴巴凑到冬至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着:“冬至哥哥,教我爬树吧!”
冬至的嘴巴长得好大:“好吧,咱们开始。”说着就飞快地爬上大树,在树上招呼婉瑜。
如素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面前摆着绣架,一针一线地绣着花,巧艳和巧鸣洗衣打扫,冬至很懂事每日都带着婉瑜玩,寸步不离,生怕会出错,感觉像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巧艳把袖子挽起,收拾着要洗的衣服:“府里已经两个月没有给月钱了,真是辛苦才人绣花赚些钱粮,不过才人和秋灵姐姐的绣品真的很好,奴婢拿到市场一个时辰就被抢完了。”
秋灵端详手中的绣样:“才人的绣品更是精致,才人真是有一双巧手啊,您绣石榴树上盛开着石榴花,这石榴树上的凤凰羽毛好似在闪动,葡萄架下小老鼠长着一对水灵的眼睛,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是师娘教的,师傅教唱曲,师娘教绣花,师娘挺疼我的。”如素端详自己的绣品,“巧艳,不要光着急绣花卖钱,咱们在庄上呆了快两年,多亏庄上的张管事照应,米面粮菜从未短过,下次去市场扯上一丈的清布给张管事做身衣裳。还有谢谢南云,让魏医官送来点心,让婉瑜也吃到些新鲜吃的,不知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想到王妃如素总是心头紧一下。
秋灵知道如素心中的苦闷说道:“魏医官说王爷又出征了,等王爷回来咱们就能回去了。”
巧艳端起木盆,大声地说道:“格格,冬至、巧鸣咱们去河边洗衣服了。”话音还没有落,三只小鸟般的孩子就冲了出来:“冬至今天咱们抓鱼,要很多的鱼。”
几个孩子如同一股风,从小院吹到河边。巧艳和巧鸣用木棒捶打衣服,冬至带着婉瑜抓鱼,婉瑜的衣裤被挽起,头上扎着的小辫子一翘一翘的,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见到小鱼就学着冬至的样子将双手合拢,深入水中,藏到小鱼的身下,猛地一捞,捞到则是欢欣鼓舞,捞不到则是使劲打水,搅得水面的涟漪荡漾。
黄昏时分,巧艳带着几个孩子回来,夏日的夕阳余辉便透过朵朵云层,像万道金光,如霞光万丈,把天空白云染得红彤彤,把庄子映得金灿灿,仿佛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都变得金碧辉煌,热情奔放起来。
婉瑜扑到如素的怀里说道:“阿娘,我要吃点心。”秋灵从屋里拿出点心,如素给了婉瑜和冬至巧鸣每人一块,如素从没有把冬至当作仆人,只是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孩子。小院又热闹起来。婉瑜从院子背阴的地方找来一块墨绿的东西,婉瑜翘着小辫子说道:“娘亲这是什么?在西边有好大一片。”
如素放下手中的绣品,抱起婉瑜说:“这是苔藓,会长在阴山背后,水多,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苔藓是绿绿的,那上面的白色是什么啊?”婉瑜指着苔藓上小小的白色问道。
如素用手拨弄着一层白色,说:“这叫苔花,苔藓只是薄薄的一层,这苔花小到看不清了,看去就是一点一点的白色。婉瑜,我给你唱一首曲吧!”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如素静静地唱着,院子里的人也静静地听着,如素说道,“这是之前师傅教的小曲。”
“娘亲唱得真好听,阿娘教我唱吧。”婉瑜用小手拉着如素的衣角撒着娇。
于是小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如素的声音婉转动人,婉瑜的声音奶生奶气,稚气十足,冬至的声音则是忽高忽低,巧艳和巧鸣也在一旁哼唱。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婉瑜虽小可是骨子里流淌这如素的血液,声音虽小,可是很是动人。
“娘亲,牡丹是什么?”
“是很大,很好看的花。”
冬至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曲子,抢着说:“苔藓的花小的看不清,也能像牡丹一样开花?”
“娘亲,婉瑜就是小小的苔花,也能像牡丹一样开花!”如素把婉瑜抱在怀里,看向城里王府的方向,嘴里念叨着:“我们就在这里好好活着,只要有婉瑜在,就是幸福的日子,你们王府的日子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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