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景宸最近每天下朝就会按时回到府里,回府后不是询问太医桑榆的病情就是让高志汇报邀月阁的情况。长乐院里高志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回答着景宸的话:“回王爷,今天王妃一直在邀月阁里,还是没有出来,不过今天南云请了说书的女先生,王妃今天在院子里听书,小翠说王妃的心情还不错。”景宸问:“王妃有吹口弦吗?”高志说道:“这几日王妃都没有吹口弦,奴才送去的口弦,王妃也没有动。”
景宸和高志来到邀月阁的门外,邀月阁的大门敞开着,景宸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人,之桃搀扶着桑榆站在院子里,之桃回身走进正屋,院子里只有桑榆一个人。桑榆与往日不同,眼睛上缠着白色的眼布,白布在头后扎了一个蝴蝶结,一根白玉簪插在发髻上,白色的飘带在风中飘动。桑榆没有等之桃用试探的步伐往门口走去,步子很慢但是很稳健,口中仿佛念念有词。景宸随着桑榆的行动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很想上去帮助摸索的桑榆又不想打扰独自行进的桑榆。桑榆在大门口停下来,稍微停顿一下,然后抬起自己的左脚迈过了前面高高的门槛,景宸和身后的高志都很惊讶,景宸一直不明白桑榆是怎样在门口停下来,怎样知道前面有门槛的。
景宸没有忍住伸出手扶着走出大门的桑榆,之桃从里面跑出来,拿着一件外氅急急地跑过来,忽的看到景宸,行礼说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景宸一脸怒气质问道:“你是怎么照顾王妃的,让王妃一个走出来。”桑榆扶着景宸的手说道:“王爷不要责怪之桃,我不喜欢身边有很多人伺候,这些路每日我都要自己走走,眼睛不好不能总依靠别人,这是我的家,我应该用自己的脚走走。”
之桃说道:“回王爷,郡主每日都会自己练习自己走路,就是不想让王爷看到自己走路摸摸索索的样子,这些路王妃都是数清步子的。”
桑榆打断之桃的话说道:“把嘴闭上,在后面伺候吧。”之桃把外氅披上,和高志在后面跟着。景宸扶着桑榆走出邀月阁的大门。桑榆说道:“从邀月阁出来到大门是二十五步,这里就是王府的主道,从这里到永佑殿是大概是三百三十多步,那里有两个高高的的门槛。”景宸不安地说道:“明日就让张玉把这几个门槛都拿掉,免得王妃摔倒!”
桑榆笑着说道:“不可不可,传说门槛是释迦牟尼的双肩,佛祖的双肩岂能踩踏,怎么能拆掉,请王爷放心,迈门槛的时候身边都会有南云的,不会踩到门槛的,不会失仪的。”后面的之桃实在忍不住说道:“王爷,郡主每日这样练习走路,有时会摔倒,就是想让王爷看到走路稳当的样子,郡主说在王府走不好路,会让别人笑话的。”
“之桃!”桑榆大声地斥责着,“小心掌嘴,退到后面去。”
景宸的手紧紧地挽着桑榆的胳臂,说道:“在自己的院子有哪个敢笑话王妃,你不要这样的辛苦,若是摔伤,我怎么和曾王爷交代。”
桑榆停下脚步说道:“王爷目光如钜,不知在黑暗中生活的苦楚,不知在异乡生活的苦楚。”
景宸知道这是桑榆最痛苦的地方,换了一个话题,“王妃今日为什么要蒙上一块白布?”桑榆说道:“这是在乌峰的规矩,针灸和青瓜水洗眼睛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带上眼布,七天之后摘下眼布,看看能不能复明,之前几次都复明,不知这次能不能复明。”此时的桑榆变得很脆弱,握着景宸的手说道:“我好怕几天后打开眼布,依旧看不到王爷。”桑榆把双手放到景宸的脸上说道,“让我用手看看王爷吧。”
一双轻柔的手在景宸的脸上摸索着,桑榆有些呜咽说道:“医官说了眼布撤下之前我不能心绪激动,更不能流泪伤心,这几日请王爷不要过来,王爷若是有心,就在佛祖面前上香,请求佛祖保佑桑榆复明吧。”说完,桑榆松开景宸的手,转身走向之桃,在之桃地搀扶下走回邀月阁。
丝厢阁里月灵有些寂寞,摆弄着手绢问道:“这几日王爷在忙公务吗?怎么没有来丝厢阁?”瑾萱说道:“王爷这几日哪个院子都没有去,要么在长乐院,要么在积微轩看书,要么就在佛堂上香,听说在王妃祈祷,保佑王妃复明。”月灵酸酸的哼一声,把手绢扔到一旁。
五天过后景宸来到邀月阁,感觉这几天简直是度日如年。梁太医和魏医官在正厅里垂手站立,景宸抑制自己的心情,沉了一口气问道:“王妃的眼睛怎样?”梁太医说道:“王妃的身体已经康复,臣下每日针灸,经脉已经通畅了,是否复明还是要看天运了。”
魏医官解开那白色的蝴蝶结,将白色的绸布一层一层地打开,桑榆清秀的面庞出现在景宸眼前。紧紧闭着的眼皮如同大门关上挡住所有人的目光,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黑黑的眸子慢慢地抬起,一潭明亮清澈的秋水出现众人面前。“上次在脸上摸到一个小点,今日看到原来是一颗痣,这是一颗吃痣,王爷是个有福之人啊!”听着桑榆的声音,景宸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景宸又问道:“王妃的眼睛复明后还有什么禁忌吗?”魏医官说道:“臣下给王妃看病多年,根据以往的经验,还要进行七日的针灸,每日的青瓜洗眼每日都要做。吃东西要忌辛辣的食物。如果发烧还会出现眼疾。”景宸转向高志:“把医官的话告诉张玉,王妃的饮食要放在第一的位置,不要出错。王妃的眼睛康复辛苦两位医馆了,今后还要有劳。”
桑榆说道:“王爷,桑榆来到王府已经有两个月了,每日都会到清淼潭走走,从初秋走到深秋,今日王爷陪桑榆到清淼潭走走。”桑榆扔下景宸小跑着去向清淼潭,若不是身边有宫人,景宸也想和桑榆一起奔跑,景宸自己都很奇怪,自己已经三十有九,平时做事很是沉稳,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得急躁。桑榆站在清淼潭,巧艳站在一旁,景宸示意巧艳不要说话,眼前这个背影很是熟悉,景宸没有说话,慢慢走向桑榆。
“是王爷吗?”桑榆并没有回身,“王爷的脚步声桑榆能听出来。”桑榆转过身仰起脸,又赶紧低下,接着向景宸拜了一个万福。景宸走上前,把桑榆扶起来,托起桑榆的面庞,一双大眼睛像小溪流水那样清澈。
桑榆的目光没有躲闪,四目交织在一起。眼前的男子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给人一种高贵儒雅感觉。桑榆看着景宸说道:“王爷的样子和我平日想的不一样?”景宸没有放开桑榆的手,拉住桑榆站到清淼潭旁,景宸问道:“王妃平日想到我的样子是什么样?”桑榆笑着说:“今日的王爷是儒雅的,亲切的。桑榆想到的王爷是油嘴滑舌的,趁着月色来邀月阁偷看别人的。”说完瞟了景宸一眼。
景宸有些不自然,眼中全是疑惑,“王妃是怎样知道的?”桑榆笑得有些神秘:“眼睛看不见的,耳朵自然灵了,王爷的脚步和院子的小太监可是不一样的,王爷走路的脚步很稳健,一步一步的,太监们都是小跑的,所以王爷来邀月阁我是知道的。”桑榆接着靠近景宸小声说,“不过,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说罢桑榆一溜烟地跑回了邀月阁。
晚上在永佑殿大摆家宴,虽然桑榆已经和王府一众人等见过面,但是大家见到的是失明的桑榆,桑榆也只是听到大家的声音。景宸和桑榆端坐在永佑殿的堂上,右面是二夫人纯妃、月侧妃,新梅才人带着念文格格,还有元风才人、水蓉才人、依玉才人,左面是大世子弘轩、二世子弘辕,管家张玉和太监高志站在两侧。桑榆并没有仔细端详每一个人,今后和这些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相看的日子很长。桑榆用眼角扫了一眼右首的二夫人,二夫人她一身玉兰花暗饰的银白色迤逦曳地长裙,身量微胖,看上去是富贵的样子,头上戴着银凤衔玉拢丝。月侧妃是美艳的,一头乌发拢成流云髻的式样,簪侧斜插一朵珍珠攒成的簪花,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左边的弘轩、弘辕两兄弟,年龄差不多,大约十六七的样子,和景宸一样,弘轩身材高一些,弘辕稍显瘦弱,两人眉眼间缺少威武,但是却透着一丝书卷气。
景宸端起酒杯,环视四周,说道:“今日王妃复明,是天佑睿王府,天佑王妃,王妃来府里已经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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