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一起离开了莫家院子。
刘丛生僵笑在原地,莫家主哭笑不得,摇着头走出了偏厅。
莫升跟着路过,同情地拍了拍他,“丛生兄弟,节哀。”
刘丛生:“……”
瞬间挂上一副苦瓜脸。
……
坟石山。
寒雪洞天。
温床上。
躺着的人儿从沉睡中缓缓睁开一双深褐色的眼睛。
“你醒了,阿年!”
楼巫绪第一时间察觉到,闪现到温床旁,看见他看着自己,心里是开心的,露出了不自然的暖玉笑容。
“阿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见他不说话,楼巫绪心下有慌乱,连忙低下头靠近他,紧张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询问。
他眨了下眼睛,问了一个风牛马不及的问题,“你是哪个他?”
“什么?”楼巫绪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他轻轻说,呼叹着气息,“王城,还是,雪山?”
这下楼巫绪听明白了,眼底神色转变为慌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单纯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的阿年解释。
慕花年看了眼周围的布置,心下了然。
他坐起身来,楼巫绪赶紧扶住他,紧张喊道,“阿年!”
慕花年轻轻笑着,如沐春风,西子温柔,“我没事。你是雪山的,对吗?”
楼巫绪垂下眼睑避开了他洞察一切的视线,他有些不敢面对他的阿年。
不,也不算是唯一的他的阿年。
“我在里面看到了很多,有你的,有我的,还有,他们的。”
“……他们?”
楼巫绪抬起头,瞬间对上了他的视线,他赶忙避开,轻轻问,藏不住的失落,“他们,是谁?”
慕花年看着他闪躲避开自己的视线,眼底是心疼,还有温柔,“你知道的,王城的,我喊他阡哥哥。杀他的,我们的妹妹……”
最后的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很轻,眼角湿润,迫使他眨了下眼睛。
“你,对他感到难过吗?”楼巫绪动了动唇瓣,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难过吗?”
他重复一遍,慢一拍抬头望着他问,“你想我难过吗?”
楼巫绪心底酸涩,但还是说,“想,也不想。难过,我可以说你还是在乎我的。不难过……只能证明我们都不是他,走进不了你的心……”
他就知道……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他,但他心底到底还是生出一股子难受的难受和疼痛来。
他抬手摸上他的侧脸,楼巫绪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是在疑问他。
慕花年语气温雅,像一朵春日里清淡的素花,清风都愿意给他陪衬。
“雪山的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那是包揽一切的宽容和温柔。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迫不及待飞出,“楼巫绪。”
顿了顿,他补充,“楼上楼,巫族,有思绪。”
慕花年看着他,轻轻地,是在笑。不是嘲笑,不是逗笑,而是欣慰的,关切的笑。
浅笑挂在他的脸上,那是真的很动容。
“阿绪,我很抱歉,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雪山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了我很久,又找了我很久……”
“阿年,你不用自责,都是我愿意等,你别哭,好吗?我心疼,心里……正难受呢!”
楼巫绪揩去他眼角的晶莹湿润,宽慰他的语气带上惨淡悲戚的苦笑,是那样的扎人眼。
他等了一千年,才等到他的阿年到来。
能够做一个他的替身,他真高兴,替他的阿年高兴,也替他自己。
“好,我不哭。”
慕花年就那样看着他,笑着答应他,是苦笑,是苦涩,是对他们命运苦难的挣扎强笑。
他看见他的眼圈在变红,有寒凉的泪水躲藏在他眼眶内。
他伸出手指在眼角轻轻一点,强笑着给他看,“还说我,阿绪,你也哭了。”
“嗯,我哭了。”楼巫绪眨了下眼睛,纵容着,没有丝毫辩解就轻快承认了。
“你跟他不一样,他是莽撞的少年,你是沉稳的智者。你们,跟他不一样的……”
都不一样……
这叫他怎么选择?
选谁都是对另外的人的亏欠。
慕花年松开手,闭着眼睛仰起头,任由温暖的泪水顺着脖颈,滑落进衣襟。
他已经,欠了两个人了……
还有一个,再也回不来了……
“阿年,这不关你的事,是我们自己,是这该死的……”
该死的谁,他说不出口。
楼巫绪心里很难受,慕花年心里也很难受,他们心里都很难受,只能依偎着,互相给对方安慰和宽容,还有劝解,聆听,共情……
一千年后的这一天,是他与阿绪的初见。
一千年后的今天,是他与阿年的重逢。
同样,这一天,也是两个人可怜人的悲伤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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