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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大雨瓢泼的傍晚,那个在仕兰中学位居“此獠当诛榜”榜首、人气更甚于校长的楚子航拒绝了所有人的同行。在所有同学都撑伞离校后,他独自一人看着把整个世界都淋得晦暗的雨,眼里的哀思浓郁得像是磅礴的海潮,仿佛能把世界都给淹没。
路明非瞬间愣住了,因为他不理解。在他眼里已经活得像远在天边的明星人物的楚子航,为什么会流露出比他更无助、更孤寂的眼神,除非……
直到楚子航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那个雨夜,路明非追了上去。
“师兄!”
“路明非?”
“对,师兄居然还记得我。”
“嗯,有什么事吗?”
“师兄放学也是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
楚子航奇怪地看了路明非一眼,从他的外表到成绩再到兴趣爱好每天都有不少人关心,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怎么放学还是一个人,你的父母呢?”这种话。
不过楚子航瞬间释然,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路明非,全校唯一一个每逢下雨比他更晚离开的家伙。
“他们离异了。”楚子航说。
“我记得以前见过师兄的父亲,当时也是一个下雨天,他开着一辆很豪华的车,当时师兄还问我要不要一起上车。”路明非轻声说,紧盯楚子航的眼睛。
“嗯……那天在高架上出了车祸,我父亲他失踪了,只有我一个人走了出来。”楚子航眼幕垂帘而沉寂,眼底像是藏着一篇戚怆难言的悼词
“我还有萨克斯的课要赶,你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路上小心。”
楚子航以为路明非是想念父母了,但他也不大会安慰人,只能拍拍对方的肩膀以表慰藉。
直到楚子航离去好久,路明非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不知在原地呆了多久,梦里的故事像是老电影的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
那场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枚枚刺骨穿皮的钉子,扎得他浑身刺痛、痛彻心扉。
“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
路明非反应过来后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发了疯似的跑回家,他甚至来不及洗澡只是想让自己尽快入睡。
但路明非绝望地发现,当梦境与现实重叠的这一天起,他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怎么会……怎么梦不到了……”
闪电划破云层、惊雷响彻四方。路明非像是被一道重重的雷霆劈过,彻底丢了魂魄。泪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偷偷溜出眼眶,男孩从一开始的无声泪流、到小声啜泣、再到号啕大哭。
路明非哭了一整夜。
窗外是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淹没的暴雨,屋里是捂着被子痛哭流涕的男孩。
那场比暴雨来的更凶猛的泪,终于彻底浇穿了路明非一潭死水的生活,也淋灭了他敛藏在骨子里的怯懦。
就像有人拿着鲜血淋漓的剔骨刀把路明非的皮囊割裂再剖开里面那颗写满幼稚和颓丧的心,那人只是掏出心递给路明非看了一眼,然后轻蔑一笑、一声不吭地把那颗心又塞了回去。对方一言未发但路明非分明从那声轻蔑的笑声里听到了满满的失望与讥讽。
被剖开心的是现在的他,拿着刀的是没能救回那个女孩的自己,而那把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就叫做“遗憾”与“懊悔”。
世间三千刀,悔意最杀人。
从那天起,路明非蜕变了。
他渐渐放下了鼠标和键盘,离开魔兽和星际;转身拿上的是竹刀和书本,辗转于剑道馆和图书馆。
也是从那天起,路明非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叫做“卡塞尔学院”的地方,那里是神经病和怪物的聚集地;他也知道遥远的日本彼岸有一个他命里注定的女孩,等着他去拯救。
路明非不再做梦了,但是梦境里的出现过的那篇故事细节太多内容又太冗杂,于是路明非养成了每天都会把一些将要遇到的人和重要的事记在笔记本上的习惯,他不想忘记也不敢忘记。
“该出门了,明非。”
婶婶的呼唤将路明非从回忆拉扯回现实。
路明非披上从叔叔那借来的并不昂贵甚至有几分廉价感的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的模样,镜子里的男孩看起来已经相当的可靠且稳重了,推开房门之际,男孩仿佛对着自己也对着千里之外的遥远彼岸轻声说:
“不远了,绘梨衣。千山万水,来日方长,请一定要等着我去找到你!”
“一定!”
路明非,一个生活在南方滨海小城的平凡少年,长这么大甚至连直升机和特快列车都没亲眼见过。不过路明非从三年前就不会因为这种事心生向往或是暗自沮丧了,因为少年早就知道,他的人生是穿插在一条条密布荆棘的道路之上。
他注定生来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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