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望入张辽眼眸,轻声回应:“文远,你是主公心腹,有些话不可言之过死,你明白吧?”
张辽点头,继续低声道:“某明白,不论主公能否归来,只要有口气在,绝不让右北平失守,否则何颜面对主公!但先生,主公回来前,我们不能再硬撑,城外七万大军,虽战损,仍有六万,是我军两倍,需设法拖延蹋顿攻城。”
“唉,将军所言,彧岂会不知,彧亦有一策,但此乃绝境之计,非万不得已,不宜采用。”荀彧皱眉道。荀彧擅长治理国政,略懂战术,但并非专长,此刻一筹莫展。
张辽嘴角一撇,指向城中一处院落,提醒道:“先生忘了,那儿还囚禁着一位智士吗?”
荀彧双目一亮,击掌道:“不错不错,那位智士向来善自保,必有退敌之策。幸亏文远将军提醒,彧这就去见他。”
右北平一座不大院落中,一胖乎乎的中年文士坐在庭中椅上,不时侧耳倾听城上战况,满脸忧虑。
忽闻院门开启,两名军士步入。中年文士认出是看守之人,迅速收敛忧虑,换上超然世外的神情,正欲询问,只见荀彧走进院内。
荀彧缓步走到庭中,坐于中年文士对面,语气平静:“文和,近日城外战事,未影响你日常生活吧?”
没错,被困院中的中年文士正是贾诩。当初在洛阳,贾诩献计于何进,指出卫臻一族被敖烈所灭,何进这位蠢材不思查证,却在大殿上公然质疑敖烈,被其三言两语反驳。贾诩自此深知何进不足倚靠,善于明哲保身的他找借口辞官归乡。不料西凉发生叛乱,边章与韩遂作乱,战火阻断了贾诩归乡之路,于是他打算绕过幽并边界,穿越匈奴之地返回西凉......
曙光破晓,日头伴着朝霞缓升天际,懒洋洋地洒下暖意,为初冬的右北平添了几分温煦。
\"真是个好日子啊。\"城头城下,蹋顿与荀彧遥遥相对,异口同声。
蹋顿回首环视部下,高声道:\"壮士们,准备,片刻后攻城!\"
荀彧轻叹,对张辽问道:\"文远将军,都准备妥当了吗?\"张辽面露不舍,犹豫道:\"先生,真的要这么做吗?\"
荀彧凝视张辽,低声道:\"为了守护主公的基业,唯有采取非常手段,我们别无选择。\"张辽闻言,不再犹豫,低声应诺,离城而去。
城下,六万兵马在蹋顿的调度下,列成十二个严整的方阵,做最后的攻城准备。荀彧望着军容肃穆的队伍,即使为敌,也不禁赞叹蹋顿的练兵之才。连日来,蹋顿每日发动攻势,作为攻城一方并无优势,反观荀彧等人占据高地,右北平城墙坚固,经敖烈修缮,犹如磐石,荀彧在此地可从容应对。
十日以来,联军伤亡已过万,每日都有千人陨命,然而联军士气依然高昂,荀彧对此深感蹋顿统兵之能。将领之能,非在于激发士气,而在于如何维持士气,即使在劣势中,也要防止士气低落,否则必败无疑。
\"这个蹋顿,若不除去,必成后患。\"荀彧低声自语。
贾诩不知何时已来到城头。得到荀彧许可,贾诩可在交战时走出院落,至城头观战,以助出谋献策。
走近荀彧,贾诩捻须低语:\"这个蹋顿非等闲之辈。\"毒士贾诩自然看出蹋顿治军手腕不同凡响。
荀彧目不离敌军,对贾诩道:\"成败在此一举,但愿我们的计策能暂时挫败蹋顿的攻势。\"
贾诩轻笑:\"此事无须忧虑,你我联手,若对付不了蹋顿,那就找豆腐撞死吧。只是战后如何收场,才是难题。\"
荀彧皱眉,叹息:\"走一步看一步,此计非胜即亡。看,他们开始攻城了。\"
随着号角骤响,联军十二方阵缓缓转动。前列三阵,两队持盾握刀的刀斧手,左盾右刀,步伐齐整,逼近城墙,高呼\"杀!杀!杀!\"另一队走在最前,手无寸铁,扛着云梯与撞城锤,疾奔向城门两侧。
后列三阵,距前列约三十步,皆是弓弩手,箭在弦上,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为前线提供火力支援... 第三阵列,蹋顿亲率中军,身处战车上,以铁嗓传递指令。两侧的混合军阵,骑兵与步兵交错,宛如雄鹰翼展,拱卫着他。一旦城门失守,步兵将迅速收缩,围护蹋顿,为骑兵开辟通路,直捣右北平城心。
末阵的三军各司其职,既有后勤的辎重兵,又有疗伤的医者,还有一支正规骑兵,那是蹋顿特意留作后盾的精锐。
“呜呜呜呜——”冲锋的号角声激昂震天,首阵扛着攻城器械的勇士加快步伐,由缓步转为疾驰,最终化为飞驰。
与此同时,距城三十步的弓箭手阵列,开始齐射,试图牵制城墙上的守军,为攻城战友制造良机。
徐晃望见叛军动态,果断喝令:“挂牛革!举盾!”早已准备的汉军迅速展开湿牛革,覆盖城墙缺口,一部分士兵竖起大盾,形成前线防线,另一部分刀斧手斜持臂盾,护住侧翼。
这套三重防护策略源于敖烈,他汲取了未来的智慧,也只有他这样的豪杰,能将牛革作为防御工具。东汉律令,杀耕牛等同于杀人,故牛革价格高昂。幸亏敖烈有远见,建立万通商行,积累了财富,获取寻常难寻之物。右北平的汉军已装备百张整牛革,更知湿润增强其韧性。
箭雨如狂风般呼啸而至,直扑右北平城头。每个叛军方阵五千人,三军齐射,一万五千支箭如同乌云蔽日,遮挡阳光。
然而,这磅礴箭雨对城墙的损害微乎其微,皆因徐晃布下的三重防御阵。看着自己的箭阵无功而返,蹋顿无奈地抿嘴,低声道:“汉军的防御坚如磐石,每次让我们的箭雨徒劳无功。”随即,他冷酷下令:“传令,一队弓箭手持续射击,其余两队弃弓,与前锋一同攻城!”
一亲信战栗道:“首领,如此一来,即使夺城,代价也将惨重。”
蹋顿瞥了手下一眼,冷哼:“峭王昨日信使告知,务必三日内攻克右北平,打通乌桓与大汉的通道。看来峭王处境危急,欲大规模调兵,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亲信闻言不再言语,执行了蹋顿的命令。两侧的弓箭手阵接到命令,丢弃弓箭,拔出腰刀,跟随刀斧手冲锋,向城墙猛攻。弓箭手素来为远程兵种,少有近身战斗的机会。各有所长,他们平日训练多专注于射术,鲜少演练攻城和近战。如同骑兵在船上难以发挥全力。
贾诩目睹叛军的疯狂举动,猛然瞪大眼睛,对荀彧道:“看样子蹋顿疯了,不惜一切代价攻打右北平。”
荀彧点头赞同,随即皱眉:“此事古怪,十天来,蹋顿步步为营,不在乎一城一地,耐心耗战,为何突然疯狂?”
贾诩低头沉思,望向蓟郡,疑惑道:“莫非那边发生了变故?”
荀彧深知贾诩暗示刘虞可能取得胜利,使峭王陷入困境,逼得蹋顿疯狂攻城。“也许,如此一来,我们的绝户之计成功几率更大。”荀彧道。
贾诩露出微笑:“不错,不论蹋顿为何疯狂,先安心欣赏好戏吧。”
两人交谈,徐晃无暇他顾,察觉叛军异常,立即下令:“准备滚木石!准备燃油!弓箭手瞄准,自由发射!长枪手,推倒城墙上的云梯!”
汉军得到徐晃指令,迅速行动,巨大的滚木与巨石自城头滚落,叛军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就被砸成肉泥,滚木落地后顺势滚动,无情碾压来不及躲闪的敌军。更有倒霉者正攀爬云梯,却被石头砸中,鲜血飞溅,无力地坠落,与石头一同成为守城的武器,将下方攀爬者砸下,伴随惨叫摔落,不死也断骨碎肌。
城头上,部分汉军搬来沸腾的燃油,用葫芦勺取,淋向攀爬的叛军。滚烫的燃油温度极高,人体无法承受,被燃油溅到的叛军惨叫坠落,哀嚎连绵,直至摔得粉身碎骨,哀嚎才戛然而止。哪怕只沾上一滴燃油,也痛苦地蜷缩在云梯上,阻碍了身后的叛军。还有一些不幸者,燃油溅入手掌,剧痛中松开云梯,随即失去平衡,惨叫着坠落。
与此同时,部分汉军弓箭手藏于大盾与牛革之后,乘隙射出冷箭。遵照徐晃之命,他们自行寻找目标,精准射击,虽射速稍缓,但准确度极高,几乎每箭必夺一命。原本滚木石和燃油已令攻城士兵心惊胆寒,加上这精准的射击,更是沉重打击了叛军的士气与生命。
片刻之间,叛军伤亡人数竟已近千。
见士兵攻城受阻,蹋顿紧握马车扶手,青筋暴起。他冷酷下令:“传令,步兵护翼中军,顶上前去!另调后军杂兵与辎重兵,全部向前,黄昏前,必须拿下右北平!”他的声音冷冽,令人听之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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