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者驼背弯腰,肩扛美酒,千里迢迢朝圣而来,到了重阳宫祖师堂前,却被一道门槛轻轻拦住,力不能支颇费踌躇,不觉老羞,红了面皮。其情之殷殷,全真派见之无不动容,暗想,虽虎老雄心犹在,终是输给了年纪。
却再也料想不到,这人会包藏祸心。
裘千仞即将跨出他江湖生涯的关键一步。这是他个人的一小步,铁掌帮的一大步。这一步事先曾演练过无数遍,因为对手实在太强。
这一步性命攸关,不容半点差错。
为了这一步,铁掌峰不惜花费重金,等比例复制出一座重阳宫祖师堂,内中布局陈设完全一样,更挑选帮中好手,优中选优,扮作全真派精英,日日夜夜反复演练。料定王重阳必居中,拱手迎立于槛内,料他必会说道,“千仞兄大驾光临,重阳宫蓬荜生辉。又携如此厚礼,更是愧不敢当,当真折煞贫道。日前华山论剑,屡发请柬不至,必有要事在身。贫道不才,承天下英雄相让,忝居其首,无德无能,何以克当?久候千仞兄不至,贫道寝食难安,心中惴惴,正拟预备车马,亲赴铁掌峰拜望问安,又恐弄巧成拙,两相错过。不料说曹操曹操到,千仞兄神兵天降,咱二人竟是心心相印哈哈哈。”
料他此时必然不防,便跨过门槛,落足后左前出右斜跨,不丁不八,卸落酒缸,半蹲马步金刚捣杵,脚下捻转,先脚跟再脚尖,五趾箕张虎爪落地,趾下生根,根根直刺地表,深达千丈,找寻地气,捕捉地底洪荒之力,刹那间一网打尽溯根而上,如奔雷如电闪,出地面达两脚,上聚丹田,略作停顿,引拨龙脊,骨节层层错动格格大响如爆豆,暴喝一声去,倏发双掌,身如鞭梢甩动,酒缸平平送出。
必如雷霆万钧,直取王重阳。
料全真七子在左周伯通在右,必然抢上阻拦,我却不退反进,纵身跃前,左掌从右掌底穿出,齐按酒缸之右,于风雷去势中加以捻转,周伯通不识,一旦挡格,酒缸必然斜飞,撞入七子之间,阻住去路。我便乘乱再进,直欺王重阳怀中,猝不及防拿他膻中……
想到此处,裘千仞不禁得意,仰天大笑,声似裂帛。
这门槛一步实乃重中之重,迟了早了,步幅大了小了,都会引发许多变数。这一步他已演练纯熟,动作精准如曲尺丈量。只要这一步方位踏准,其后动作便能一气呵成,演练结果每次都是王重阳那厮大叫讨饶。
铁掌水上飘便笑问,\"王重阳,这武功天下第一,你是定要让给我啦?\"
那厮必定连连答应,叩头如捣蒜,扁扁的服。
事到临头,裘千仞站到重阳宫祖师堂前,仰天大笑。
他实是虚张声势,心中却早已暗暗叫苦,”他奶奶的,这个门槛何时新换?怎地平白加高半尺?”
若是平时,这加高半尺自然不打紧,连小小道童也能跃过,只是肩上酒缸碍事。那缸笨重狼伉,倒有他两个身量,又遮挡视线,更是不便。
正心中不绝咒骂,只见王重阳已率众迎上,候在槛内。果不出所料,一人居中,八分左右。
王重阳果然含笑拱手,道,\"千仞兄大驾光临,重阳宫蓬荜生辉。华山论剑屡发请贴不至,想必……\"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裘千仞硬起头皮下定决心,左脚虚拟,提一口气抬右脚,缓离地面,过槛时加意小心,若是缸倾酒洒,面皮上须不好看,吃人家小觑了。
为防万一,右脚特地高抬。低头又不能见着,只得脚下试探,倒弄成盲人瞎马了。
裘铁掌提心吊胆,迈出他江湖生涯之关键一步。
右脚比演练时抬高半尺,身体重心相应高了五寸。
王重阳看得暗中叹气,替他捏一把汗,心想,这才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全真七子互视一眼,可怜这人老大年纪,千里送酒不易,齐齐上前一步,含掌虚伸做个姿态表表关心,也是好的。
老顽童周伯通却想,若此时在他身后小推一把,一定好看。
不禁窃笑出声。王重阳皱眉横他一眼,他便缩肩吐舌,不敢笑了。
只见那只右脚徐徐凌空,越近门槛越是艰难,似是体力不支,一脚踩落槛上,略缓一缓,终是抖抖的退将下来。
这一幕着实尴尬。
裘千仞面红耳热,暗骂这槛分明是鬼门关,到得这里,破缸竟如此沉重,死样活气。
王重阳情知只须递个眼色,七子便能立时相助,不过举手之劳。只是料他老走江湖自负盛名,必不肯受,不要好心坏了他的事,累他老羞成怒,反为不美。
裘千仞闭目,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脚。
那小道士尹志平追猫,偏在此时十万火急而至。猫被追急,人也气急,两个都红了眼睛。
他一心要抓那小畜生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路绊倒无数,浑身跌的青紫,红了眼睛六亲不认,只盯牢那条猫尾巴。追到祖师堂前,也不知槛前那人是谁,只道是送水缸的杂工。
那猫一道黄光飞过槛去,恰在裘千仞脚底擦过。那老儿正在难上难下,冷不防吃它这一惊,啊也一声,正不知如何下场,祸不单行,尹志平停不住脚,紧贴裘千仞身旁窜过,呼啸追去。
老儿吃一大惊,心中叫起撞天屈来:这是从何说起?
再也拿捏不住,全身酸软,右足向前踢出。大骂声中,水上飘狼狈着陆。
第一步失误,此后不免步步惊心。只见他跌跌撞撞连抢数步,酒缸斜斜飞起。
惊呼声中,七子与周伯通都去救那酒缸,十六只手挥舞成一片。
裘千仞顺这股去势,又抢上两步,已近王重阳身前。不料还可以如此败中求胜。虽然小有失误,居然也能欺近王重阳身边。毕竟演练过无数遍,身体记忆教他自动出手,风驰电掣去拿那人膻中穴。
毕竟脚下无根,手离王重阳胸口只差数寸,身子已全失平衡,功败垂成,扑地跪倒。
王重阳再不迟疑,伸手扶住,连道,”岂敢岂敢?折杀小道了。”
王重阳不禁起疑,方才看他脚步虚浮下盘不稳,只道体力不支,再试他内力却也平平,难道盛名之下,铁掌水上飘不符其实?
裘千仞悲从中来,不禁老泪纵横,唉声叹气道,”这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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