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晚饭后,当小学校长的阿爸要给儿子泼泼冷水。
“烧一窑石灰是很辛苦的,你想过没有!不要自讨苦吃啦!”
烧石灰是苦、累、险、脏活。搬运柴草,烧窑不易,但考验人的还是出石灰。出石灰是有讲究的,即停火一天后,抢在熟石灰仍成块时,将它从窑里掏出来,运走。
窑里酷热,热浪滚滚。为保安全,用木梯将窑里的石灰捅塌,再用两大块门板横在上面。准备好后,人员轮流下窑,站在门板上用工具勾、挖、撬,然后再把石灰铲进自窑上吊下的竹篮里。在像一口烤缸里干活,几分钟人就感到呼吸困难,头脸上的汗水不时滴在烫手的石灰里,溅起缕缕青烟。从窑里上来,都害怕再次下窑受煎熬……
“老爸,我知道烧石灰苦,但我不怕,我有把握拿下。”
“你有几分把握,能说给我听吗?”
“可以,但有些话是不可以外传的。”
“不该说的话我会守口如瓶的。”
烧石灰的念头在生产队解散后大头就有,只是藏在心里。烧石灰的过程大头很熟悉。他曾到石灰窑、石山和野岭转过。窑仍是好的。烧石灰用的石料是队里留下的,正堆在窑边或散落在山脚。柴草满岭都是。大头打算砍柴、割草、装窑烧窑出石灰请人工,人工费当年春节前兑现。
说容易,做时难。大头说他最缺的是钱。如不能兑现工钱,谁都不会背米为你打工!
“老爸,你每月工资除留下买米油外,我全借了!”
“借?不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信不过?我是你仔呢,借你的钱我卖完石灰,再不行,卖完甘蔗就还你!”
“那就借吧!”仔要办大事情,当老爸的能袖手旁观吗?
烧一窑石灰比打个红薯窑难千倍。大头决定找个合伙人。找谁,他想到烂木。
“你是闲得难受吧?”烂木笑道:“烧石灰?你用轿子抬,我也不干。哥们,放弃吧,致富的门路多得很,干嘛选这条路?”
看来不能指望别人了。大头说:“我认准的事不会放弃的,你不干但你得支持我。我要用村里的石灰窑。”
“生产队不在了,石灰窑用不上,你用吧!”
“租金多少?”
“什么租金,免了。”
“你不怕有人对你这个村主任有意见?”
“你用,他用,通通免租金。再说,你烧石灰,村民不离村就有工打,谁要是有意见,叫他冲我来!”
“痛快!到开窑那天,我请你吃狗肉!”
大头想到的,说到的都卖力去做。两个月后,也就是村民抢收晚稻前,大头窑里的石头已变成石灰。石灰很抢手,出窑后很快就销了大半。大头一夜之间成了“老板”,可他却似换了一个人,人瘦了一圈,脸黑黑的,胡子吧喳,小仔丁丁见他时躲得远远的。
大头烧石灰,受雇到野岭去砍柴割茅草的二十名女村民,由大头的母亲和老婆组织,早出晚归,忙碌了七八天。有人拿婆媳开玩笑:大头当老板,你们应该呆在家里吃香喝辣的,用不着和我们一样吃苦受累……
何田香听了无语。家婆却忍不住,说:“没办法,我们生下来就是奔波劳碌命!”不久,有人问大头:何时烧第二窑石灰呀,我们还想为你打工。大头苦笑道:“洗手不干了,保命比赚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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