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泽费罗斯却伸出胳膊拦住他,关铭脸上的血滴在他眼眶边,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带着沈铎出去。”泽费罗斯说。
文钧气的直跺脚,可他也只能听泽费罗斯的。至于沈铎……文钧叹了口气。
关铭把泽费罗斯压在梨花木的交椅椅背上,泽费罗斯的后颈被硌得生疼,面对张牙舞爪恨不得把他一把撕裂的关铭他反抗都没反抗一下。
以前他总害怕别人用这种憎恨的眼神看他,可现在他甚至可以直视关铭眼中的自己。
后颈的骨头疼得厉害,泽费罗斯侧着脸把头垂下,这个角度关铭正好可以看见他嘴角的笑容。他轻轻的叹息一声,语气又变得和日常聊天一样。
“你羡慕的是我吗?”关铭的血一点一滴落在他的鼻梁上,顺着他面部的曲线滑落下去,好像落泪了一样,“你羡慕的是我,还是我拥有的特权?”
泽费罗斯双臂自然垂落在身侧,胸前的白衬衫被血染红一片。
“你以为我的权利来自哪里?权利之上还有更大的权利。”泽费罗斯冷笑了一声,这回他没有假装。感觉到关铭的力气放松了一些,他一把将其推开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
关铭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他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即使泽费罗斯的语气和表情还是那样,可他刚刚在压着他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他那因无法自制而颤抖的身体。
“你要来感受一下这种权利吗?你以为我每天很开心吗?你以为我很喜欢吗?如果是你,给你你敢要吗?”
泽费罗斯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要和关铭说这种话。他想掏出烟给自己点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抖得根本打不着火。
发火一样把打火机扔掉,泽费罗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刚刚被他推倒在地上的关铭身边。夹着烟身的食指和中指稍一用力,烟纸里面包裹的烟草就被他捻烂了。
“你羡慕的根本不是我,你羡慕的是特权。”
“你羡慕的是有特权的人可以压迫别人随便把人踩在脚底下,你羡慕的是有特权的人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蔑视道德和法律,你羡慕的是有特权的人可以把人呼来喝去当狗一样踢着玩……你以为你就很高尚,很勇敢吗?实际上你和我这种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一段自己心里不知道想过多少遍的台词。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太糟糕了,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他忍一忍不就好了,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为什么要把这些摆在台面上说?和关铭说这些做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关铭?
可有时候他就是不想忍了,他为什么不可以发脾气?为什么不可以说出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为什么他非要得到别人的允许才敢把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抖出来?
他越来越激动,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直以来伪装得很好的和平表象似乎就要失控了。泽费罗斯掐着关铭的脖子大声质问他。
“公平,什么是公平?你为什么不天天把空气挂在嘴上呢?你为什么想要公平。是空气不如公平重要吗?还是因为空气很多所以你从来都不会担心没有空气。就是因为没有公平,所以才要追求公平!你别自以为是的以为只有你是受害者。”
“我不管!你就是享受了!我不管这些,我就要我弟弟,你把关非还给我!”
关铭确实没有那么高尚,以前他只想着往前爬,以后就可以把别人踩在脚底下,指挥使唤别人。他也确实没有那么勇敢,他只是怯懦得内心再也受不了,所以他才傻了吧唧地提着菜刀冲到这里,他本来有无数种和泽费罗斯谈判的方法的。
他受不了的到底是什么?是关非的离开?还是胆小懦弱的自己?还是这个残酷又操蛋的世界?
“够了!”
像是真的被他说中了一样,泽费罗斯好像受够了一样怒斥一声,捻得碎烂的香烟被他摔在地上。
是啊,关铭说的对,他享受了特权,无论如何他确实是享受了。他根本没有资格谈论什么公平和正义……因为他也是那种会用特权压迫别人的混蛋啊。
明明早就认清了这一点,可被关铭指出来的时候,他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泽费罗斯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以正常一些。
“你弟弟现在要比你安全得多,你倒不如考虑考虑自己,我给你个机会。”
一份请帖的复印件被扔在关铭面前,泽费罗斯背过身去,胸中抑制不住的痛苦几乎要让他当场失态。
“这是一份请帖,你按照上面的时间去接他们,路上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温格和百里寅都会派人过去。如果你任务成功了,我就让你去见关非,让他亲口告诉你他到底过得好不好。但在任务完成之前,我不会让你联系到他的。”
泽费罗斯知道晚上文钧要去喝酒,就让他先走了,说是有沈铎在也行。文钧一咬牙拉着沈铎交代了好半天才要了车钥匙离开。
回到公寓,沈铎拿着热毛巾擦拭着泽费罗斯的右手,他跟着ASA没学些什么本事,只是学了些急救方面的知识。
眼角瞥到泽费罗斯手腕处的那些伤痕,某些人嘴硬地说过几天就会消下去了不用他管。沈铎垂下眼眸,把泽费罗斯的衬衫袖子挽起来,用冷毛巾敷上去,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因为情绪激动而突起的血管。泽费罗斯倒并不在意,翘着腿躺在床上随他摆弄。
“沈铎,我这两天是不是太暴躁了。”
泽费罗斯的话听起来并不像一个问句。
“我感觉,很糟糕。”
他到底在说什么糟糕呢?是这个世界,是他曾经信任过的手下,还是他自己呢?
沈铎手上的动作很温柔,他这样回答他。
“最近的大环境很不乐观,这不是您一个人的问题。”
“哈哈……是吗。”
泽费罗斯的语气懒洋洋的,看样子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沈铎认真地擦拭着那些细小的伤口,他藏在心里的有些话还是忍不住了。
“其实您完全可以告诉关铭,关非在那边陪clair小姐和顾子歆小姐读书。”
“多嘴。”泽费罗斯踢了沈铎一脚,“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我,哪里会因为你三言两语的解释就罢休呢。比起让他相信我,不如让他怕我。”
沈铎沉默了,这种方法他有些不敢苟同,他更没想到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原来这么脆弱。可回头想来,因为利益而结合的人,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而分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常理了。泽费罗斯当然知道,他只是选择了一个效率更高的方式而已。
“我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很累,不要再让我说话了。”
沈铎点点头,忍住了心里的好奇。泽费罗斯在茶馆里说的那些话,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就是让他很在意。
关铭明显没有听懂泽费罗斯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关非那里,哪里来得及去思考泽费罗斯的话。
在这个完全不讲道理的环境里长大的人也会期望公平正义吗?沈铎得不出答案,他也脱离正常生活太久了,有很多感悟他早就都忘掉了。
“你怎么不跟着文钧去玩儿?”
“我留下来陪您。”这种伤口沈铎很熟悉,他小时候也和人打架,小孩子下手不知道轻重,有时候打的对方手破了还不知道收手。
“你有兄弟吗?”
“以前有一个弟弟,比我小六岁。”沈铎洗着沾了血污的毛巾,“有一次和父母回老家,路上出车祸死了。”
其实这些事情泽费罗斯早就知道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来问他这些,怪没意思的。
“关铭是个好哥哥。”沈铎顿了顿,他拿着毛巾站在一边,“我不是说您在为难他。”
“那你是个好哥哥吗?”泽费罗斯笑着问他,却见沈铎垂着眉毛,他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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