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打算一直跑到鹏城去,师兄顾川璋正在申城开疆破土,把她拦下,留在了申城。
沈嘉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又拾回了话题:“要七十万你就给他们转了?根本没有拆迁这回事儿的。”
“我已经习惯了。现在每个月给他们转一万元生活费,加上他们的退休金和医保,E市的生活成本低。以往的花样就很多,本以为他们没准儿能多消停一阵子......”
李子凌越说越泄气,看到沈嘉树紧皱的眉头,说不下去了。
沈嘉树脸色不是很好,讥讽道:“你确定?哼!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用钱打水漂的呢。”
“不然呢?还能怎样?投胎技术差呗。”李子凌云淡风轻。
从十六岁离开家,李子凌从未与人谈及自己的原生家庭,即便对导师,对师兄,即便受到误解和非议,她也倔强地不作任何解释。
这还是她第一次亮出伤口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也许是沈嘉树的态度使她放松,抑或知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E市的事情沈嘉树尽在掌握,她避无可避。
不过说了也就说了,似乎也没那么艰难,她的心情放松不少。
李子凌的愤懑似乎都传递给了沈嘉树,他觉得很憋闷,隐忍着不出声了。
重机厂厂区现在不是封闭的了,伟人塑像还是高高的伫立着,向前方伸出手臂,似乎在邀请他们进去。
车开了进去,周遭已经十分陌生。
有几座车间被围了起来,挂着形状各异的标牌,里面时断时续传来工厂特有的声响。
另一部分厂区改变了用途。扮成饭店模样的,大多没有开门营业,工业化风格的酒吧外墙被斑斓的涂鸦覆盖。
荒置的旧礼堂出现在视野中,两个人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终于,过去的重机厂宿舍,后来的重机厂小区到了。
“开了个南门?”李子凌记得从前这里没有门。
“是啊。开了好几年了。后面带院子的住宅,就是我爷爷过去住的那种小黄房,被隔了出去,说是作为历史遗迹被重点保护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代爷爷补签协议的。”沈嘉树说。
原本还算开阔的小区路面,挤着各种违章建筑、空摊床、被丢弃的旧家具和一堆堆污浊的积雪。
沈嘉树小心翼翼避让着,向李子凌介绍:“前面这一大片,包括你们家在内,住户太多,遗留问题也多,根本没人接手。”
“哼!还动迁呢!”他到底还是意难平。
沈嘉树把车开到了最后那栋楼,紧贴着一个覆着残雪的破沙发停下,两人下了车。
冬日的上午,四周安安静静,只能看到几个遛弯的老年人。
李子凌抬头看向被人们称为家的地方。
四层楼房灰头土脸的,比她记忆中的低矮很多。
楼下的单元门是坏的,歪歪斜斜的虚掩着。
李子凌掏出那串破钥匙看了看,向前走去。
发觉沈嘉树跟了上来,回头对他说:“你在车里等我吧。”
沈嘉树迟疑了一下,看看她,又抬头看看二楼的窗户,有些不放心。
“没事儿。我取了东西就下来。”
李子凌说罢,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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