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的东西。
卢小芳洋洋自得道:“看吧,我说我们班行的吧。我们班都是人才!只要齐心协力,什么都能轻松拿下!”
艺婷也挺开心地说:“我以前做事总没什么信心,总觉得其他班藏龙卧虎。现在可看清了,咱学校水平就那样,也没好到哪里去。你看我们这么容易就拔得头筹了!”
我也沉浸于自己的创意被认可、普通话被肯定的精神按摩中,许久没有的自信也慢慢回来了,可没持续多久,它就消失了。我是善于在自己高兴、内心开始飘飘然时给自己泼冷水、找不痛快的。这次初赛整个高三一共14个班只有三个班参加,其他班都弃权。这赢得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根本就没什么有实力的对手啊!而对于号称“要求每个班必须参加”的比赛,14个班有11个选择弃权,我们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赢了比赛输了时间吗?
我把比赛的事告诉了爸爸,爸爸说:“别人知道你们班的秀是你设计策划的吗?你又不是组织委员。”
“有什么关系?我看到他们因班级活动,所有人脸上洋溢着笃定的凝聚力和信念时,我的付出就已经得到回报了。”我说话的语气有负气的成分,但表达的意思却是真心。
“那你觉得为此花费的时间值得吗?”爸爸继续发问,我沉默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从结果论的角度看,如果考试成绩没有下滑便是值得,影响了学习便是不值得。那以哪次考试作为考核对象呢?月考?高考?现在在学习上花费的时间会与三个多月后的考试分数必然存在正相关性吗?这些都不好说,但我却不敢说“做这件事不影响学习”。没人敢说这句话,因为我们是从小听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积少成多”、“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等等之类的道理长大的,要想获得好成绩首先要付出、要认真学习,用什么判断你真的认真学了、付出了?除了时间,没什么好的外在的衡量标准。所以没人敢说用较少的时间能获得更好的学习成果,因为总有人会说“你再多花点时间,肯定能学得更好。”
可我们的时间一定得是花在获得更高的考试分数上才叫值得吗?我们能否有其他的价值判断?选择了其他的价值判断是否会影响我们将来的生活?这又是个没人敢回答的问题。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谁会以自己仅有一次的生命去任意试错,只为换一个问题的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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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28日……星期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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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小黄花开了,那大约是“迎春”吧,鹅黄嫩绿一片,流金泻玉映衬着点点桃红,热闹浓烈的春之气息扑面而来,我努力让它们把我的情绪感染得欢快些。
调考在昨天结束,我拿着黑板擦去擦教室后面的黑板,为下一期黑板报做准备。想到这大概是我们班最后一次黑板报,不免心中有些感伤。突然老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哦?要换新黑板报了啊?”我回头应声看了看他后继续屏息擦黑板,彩色的粉笔末飞扬,落了满头满手。他接着说:“依我看啊,也不用花心思办黑板报了。后面这块黑板做个高考百天倒计时就很好,应时应景,又能起到提醒大家抓紧时间学习的作用!”
“哦!”我继续应声继续擦着黑板,心中默默掐算,今天正好是距离我们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日子,老班想必是早就打算好才跟我说的。最后一次办黑板报的机会就这么突然消失了,替代它的是触目惊心的一行大字:“距离高考仅有100天!”更换倒计时数字自然成了我的工作,而我也即将成为那个令人厌恶的每天敲“警钟”提醒大家时间不多了的“敲钟人”。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形象设计大赛决赛下周举行,我叫所有参加的人排练,把一些动作细节再抠一抠,这时袁英说她不参加了,给出的理由是一句“我不想分神!”这话刺得我心痛无比。她上次月考是全班第一、年级前十,年级排名我差她几百名。在形象设计大赛这件事上,她只需要负责自己的服装和走位,我要考虑全局所有人,我花的时间和心思比她多多了,她却觉得她在这件事上花了太多心思耽误了学习。那我呢?看看我的考试分数,再衡量我花在学习以外的时间,按她的标准我剖腹谢罪都不为过。从这个角度,我不仅不该劝她继续,还应该劝自己放弃。杀人诛心啊!
爸爸曾告诉我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我无法看到因她一人退出影响其他人,可我又不能要求她减少学习时间继续参加。我,就这么陷入两难。她的退出势必造成音乐、旁白以及其他人组合poSE的调整,负责对应工作的人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她是班上第一名,我都不能说服她在这件事上花时间,我又能说服谁牺牲自己更多的学习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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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4月1日……星期日……晴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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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高考仅有96天!这倒计时果然营造出了步步紧逼、压力暴增的氛围感。
早上,“反传销反非法活动组织万人签字大会”在学校操场举行。条幅拉得很长,划定占用的操场面积很大,吹拉锣鼓手在一旁气氛造得很足,看似很隆重,却一点也不,连严肃都谈不上,全是做样子的形式主义。操场上稀稀拉拉签字的人都是从各单位被拉过来的,究竟签字是反对了什么、表达了怎样的态度,没几个人能说清。反正来了,签了字、领了毛巾就能走了。
若无意外的话,意外就一定会发生。形象设计大赛至今正式宣告失败。不,应该叫“破产”才对。不是因为袁英不参加、内部不团结,而是因为学校。乐为昨天去开会,回来说学校领导决定这个活动整个高三都不用参加了,据说好像是有班主任向校领导反映说影响高三学生学习。
听乐为说及此事,我毫不迟疑地笑着说:“太好了!”就像我早期盼着这个一样。不用再劝说任何人做任何牺牲,不用担心没准备充分在展演时出错,不用再为此耽误学习时间而纠结、自责,所有的难题一下都解决了。皆大欢喜,很好,很好!可我心底却有一丝落寞与不甘。学校除了学习考试以外,别的事总是这样三天两变、朝令夕改,一次又一次,我早就应该习惯了啊。可我们已经付出的时间和心血又算什么?
不知道我的热情什么时候会被这样一件又一件没结果的事消磨殆尽。我早该学会对人对事不必太上心,像陈舟那样玩世不恭,什么都无所谓,没有付出才不会受伤。直到与乐为聊完,我脸上仍挂着笑。很佩服自己笑的功夫,无论遇到什么事,心里有怎样的情绪,都能用笑掩藏,或笑得天真烂漫、温柔克制,或笑得豪爽畅快、无所畏惧,仿佛我真的对什么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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