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飘雨像皮影人一样坐在铜镜前被宫女们侍弄,她淡淡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美艳的木羓,毫无生气。她眼里的,心里的光彩全被这一身嫁衣夺走,从今以后,凤飘雨,就死了。
乾坤看着精致的请帖,笑了笑扔进火炉,他做不到大方地看着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就算那个人是天君,他也不想去。
一醉解千愁,此时似乎需要来一杯。橘桑仙姑那里有自酿的好酒,他都如此伤心断肠了,讨一杯她应该不会不给吧!橘桑算是天界很闲雅的一位仙姑,鲜少交附朋友,自个寻了一个远处的清净。天君的婚宴没有请她,一点儿也不让人意外。
乾坤提着脚,路过鸦雀鼓,两个天兵押着一个人打他前面经过。
“两位仙友,这是要上哪儿啊?”许是心情不佳,乾坤一改反常地管了一回闲事。鸦雀鼓通往郡古台、城春醍、洗华池,天牢里的犯人到了判刑的时候,常常被送到这三个地方行刑。郡古台,行皮肉筋骨之刑,城春醍,行抽魂夺魄之刑,洗华池最是严酷,行灰飞烟灭之刑。
天兵马牟仁和天兵濮阳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别人,愣了一下,濮阳认出乾坤仙尊,拱手敬言:“见过仙尊,我二人奉天君之名,将天牢里的犯人押去洗……”
马牟仁眼色不对地插话道:“今天是天君迎娶天妃之日,仙尊不去云华殿喝杯喜酒,怎么倒上这来了?”
乾坤抿上心思,向那犯人身上打量了几眼。罩着黑色头罩,手上绑着覆灵索,身形不错,个头比两个天兵还高半个脑袋,一身衣服没有犯人的狼狈,十分过的去。马牟仁的反应太奇怪,反倒让他心中生疑,他摆出接话的谱,表现的很自然。
“本仙尊前几日在橘桑仙子那落了点重要的东西,今日才想起来,这不婚宴还没开始,就准备先去取了东西再去云华殿喝喜酒。橘桑仙子估计快等急了,就不同你们说了,本尊先走了。”乾坤与二位天兵告辞,走出几步后突然回过头来,打量着中间那个犯人。犯人身上的衣服越看越眼熟,竟有点像凤飘雨给秦风做的那件衣服,乾坤又仔细地看了一下那犯人的身形,眼中忽地闪过震惊。
“糟糕!”乾坤神情大变,迅速地朝云华殿赶去。
七彩玄鸟牵着金凤鸾驾落到云华殿,殿霄内的仙家看着绝世美人从鸾驾中缓缓地飞出,身后玄鸟的羽毛振翅落下,玄鸟飞在空中喜叫,比迎亲的唢呐婉转动听。
“迎天妃——”殿官长呼一声,众仙家齐齐拜贺:“参见天妃——”
凤飘雨眼中无悲无喜,冷漠又平静,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天君看着凤飘雨朝他走来,恨不得她再走快一点。凤飘雨却似与他作对,十步走出百步的步伐。当凤飘雨终于走到他身边时,他激动地牵起她的手:“飘雨,本君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从今以后……”
“凤飘雨——”
一声大喊,乾坤突然飞到殿霄之上,两个天兵见他闯入行礼的殿台,将他拦住。
“凤飘雨,秦风被带去了洗华池。”乾坤破口大喊。
凤飘雨身形一震:“你说什么?”
凤飘雨甩开天君的手,冲到乾坤面前:“你在哪儿看到他的?”
“鸦雀鼓。”
鸦雀鼓是什么地方,凤飘雨再清楚不过,她着急地奔下台阶。
“给本君拦住她!”天君大喝一声。
几众天兵纷纷挡在凤飘雨面前。
“让开!”凤飘雨大吼一声,站在她前面的几个天兵不敌她,瞬间倒下,但天君似乎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越来越多的天兵,拦住她的路。
乾坤冲到凤飘雨身边:“你快去救秦风,这里交给我。”
“乾坤,谢谢你。”凤飘雨点脚向空中飞去,天兵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一个女子手持冷剑突然挡在他们面前。
“潇宁将军,你这是要造反吗?”列臣怒道。
“潇宁无意造反,但也不会让你们从这过去。”潇宁冷冷道。
凤飘雨用了最快的速度,却还是迟了一步。
“秦风——”
凤飘雨看着濮阳将秦风从洗华池推了下去。
“娘娘,不可。”马牟仁看见凤飘雨欲跳进洗华池,拦在她身前。
“告诉天君,我凤飘雨,不再是天妃。”凤飘雨推开马牟仁,纵身一跃。
洗华池里浊气缭绕,有让邪魔化灭的大法净,毁身摧髓的天风天煞。凤飘雨看着下坠的那个身影,取出玄门之处的护灵境,将雪女召出来。护灵境是她爹娘在世时,用半生修为凝铸而成,雪女是护灵境的魂,为了报她爹娘的恩,一直住在她身体里,护佑她逢凶化吉。
“参见主人。”雪女看着周围有些惊讶,没想到第一次被凤飘雨召唤出来,就是在如此险恶的环境。
“雪女,救秦风。”没有了护灵境护身,洗华池的天风天煞开始削凌她的肉。
“不行,你会死的。”没有她的庇佑,在这洗华池,凤飘雨撑不过一盏茶。
“来不及了,救他!”凤飘雨下了咒令,将雪女推向秦风的方向。
雪女被推着来到秦风身边,她化成雪墙紧紧地将秦风护在里面。
“秦风,好好活下去。”
凤飘雨的身体从另一个漩口一点一点下坠,她解开身上的嫁衣,缓缓地闭上眼睛。
尘归尘,土归土,世上,再无凤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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