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性格虽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总归还算体贴,出差回来的时候他也经常给她和卢玲带小礼物或者准备小惊喜,卢玲则是一家服装厂的员工,说话细声细语的,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平时周末在家她也会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而苏黎夏本人,虽然成绩不说有多优异,但也能算得上中上水平,从没让家里人担心过,一家人其乐融融,也从没经历过大的争吵。原本,她以为她们的小家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直到她高考完、上大学、找工作……
直到高二那一年的夏天,最近回家她总能看到母亲手腕上或者胳膊上有些小淤青,起初,她还以为是母亲干家务不小心磕碰到了,她还让母亲小心些,母亲也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应了下来,这个小插曲她也没放在心上,很快就抛掷脑后。真正让苏黎夏意识到不对劲的是某一个周末的下午,原本要去的辅导班因为老师临时有突发事件取消了,已经在半路上的她只得又下车折返家中,等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听到家中传来争吵的声音,隔着道门听不太真切,但也知道门内的人正在发生口角。
苏黎夏长这么大,印象中母亲大声呵斥的时候极少,就连她犯了错,母亲也是轻声细语地给她讲道理,从未大声训斥过她,而今天,门内传来的女声却异常地高亢,似是在激动地劝阻什么。她掏出钥匙,正想开门,只听见“砰——”得一声巨响。偌大的客厅里,散乱着破碎的玻璃渣和陶瓷碎片,就连平时母亲最爱的百合花也不能幸免于难,静静躺在地板上,怒瞪双眼站立的父亲,和躺在茶几旁,被桌面遮挡住只露出一双腿的母亲。
“妈——你怎么了?”
见到母亲摔倒,苏黎夏第一个反应就是扔下书包,跑去搀扶母亲。走近了看才发现,母亲的额头不知道被什么撞击磕破了皮肤,渗出隐隐的血迹,再看母亲的胳膊和腿上,全是被玻璃渣划伤的小伤口,看到母亲受伤,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没事,我是不小心摔倒了。”卢玲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模样,可身上带着这样一身伤,这样的说辞她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于是苏黎夏一边扶起装作若无其事的母亲,一边质问似是罪魁祸首的父亲。
“爸,是不是你推的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激动地质问道。
“哼,那是她自己没站稳,能怪谁。”谁料一向有责任有担当的父亲一开口却是这样冷漠的字眼。
苏黎夏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有些陌生的父亲,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眼前这个人不是我的父亲,绝对不是,她想,她的父亲不是这样的,不是。也许是受不了这样被质问的情境,苏父拿起沙发上的包就打算走。
“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她试图想要拉住正往外走的父亲,可一个小女孩的力气怎么可能拉得住一个成年男子,苏父稍微用力一扯,就将她使劲拽着他衣袖的手扒拉开了。
“爸——”哪怕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也没有让这个男人的脚步停下,随着“砰——”得一声关门声,他还是走了,就算家里还有一个被他推倒在地浑身是伤的妻子和哭得双眼通红恍然无助的女儿,他也还是一步都没有回头。
他一走,整个客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苏黎夏轻轻的抽泣声,冷静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走向仿佛还沉浸在刚才情境中的母亲,苏母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黎夏去取来医疗箱,先拉着母亲用清水将一些玻璃渣冲出来,再用棉签沾着碘伏进行消毒,四肢的伤口多是些划伤,额头的伤口看着严重,但清理过后发现创伤面积不太大,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像不说话,这件事就没有发生,还是苏黎夏开口先问道:“你老实说,这是第几次了。”苏母很少看到女儿如此严肃的模样,她知道这次是真的瞒不下去了。
“也没有几次,这次是因为你爸一时冲动,才不小心推到了我。”苏母喏喏地回答道,言语中似是还想给父亲开脱。
“什么叫不小心?你看他那个态度,是不小心吗?”
面对苏黎夏的连连质问,苏母一下子也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我之前就看到过你手上有淤青,我当时还没注意,要是我多问几句,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她有些自责地说道,都怪自己,自己没有关心好母亲,随便被母亲搪塞两句就打发了,真是该死。
看到女儿这样责怪自己,她也不忍心,“不怪你,要怪就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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