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桥却是低着头，目光呆滞没有反应，直到杨昊准备伸手去碰他他才仿佛触电一般瞬间面露凶狠的一个翻滚躲开，又惊又怒的盯着杨昊，反应过来后喃喃道：“杨……屯长！”
“呜呜……活着真好，差点，我就被那兵士用剑捅死了！他实在壮硕，我哪里打得过，三两下手里剑掉了，好在我一脚踹开了他，有其他人砍了他的头……”
“还有一个小鬼，跟我一个年纪，我要杀他，他哭的凄惨，我便不忍下手，谁知道……”
他蹭的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猩红：“那混蛋手里藏了一把小刀，要不是我躲得快就插我脑袋上了，我发疯才砍死他，我少了半根手指……”
他流着泪凄惨的举起右手，只见右手无名指果然少了半截，被纱布包裹，鲜血浸透了纱布。
“这是什么世道，我为什么会在军营……呜呜，我只想回家，回家种地也好，再不来这儿了！”
“昊哥，我好想回家种地啊，天杀的村长，那个黄土埋脖子的老鬼！为什么非要选我，就因为我家穷，我好欺负吗？”
见到儿时的玩伴，随自己一同参军的陈桥陷入癫狂，杨昊也不由得内心酸楚，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甚至嘴都张不开。
“冷静一下，陈桥，起码我们还活着！”
“看看你周围被砍烂的尸体，有没有我们屯熟悉的人，他们已经没机会淌眼泪了！”
为了不让陈桥情绪激动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杨昊不由得狠下心大声道。
陈桥似乎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是却给了杨昊一个极其怨毒的眼神，随即低下了头，情绪渐渐恢复了平稳。
杨昊也没有在意，安慰好陈桥，火急火燎的继续搜寻。
他找到了王海，这个沉默的汉子看起来倒是最好的一个，安然无恙，只是身上有血迹而已，只是麻木的坐在尸体堆上吹风，直到看到杨昊等人才露出一丝情绪，挤出了一丝微笑。
五人小队，至此四人都活着！
杨昊飞奔向下一个阵地。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个阵地尸体多的恐怖，十几米的战线上，只有六个士兵在忙碌着，有的在发呆，有的在熟练的检查敌我两方的尸体，实则是在飞速的搜寻有无值钱物件，麻利的塞进自己的衣襟，这是老兵行为。
杨昊没有看到的熟悉的身影，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几位，有叫牛二的士卒吗？”
几个士兵闻言看了杨昊一眼，有气无力道：“不认识，打的那么惨，谁认识谁？”
“他似乎是分到了这边。”
杨昊没有说话了。
目光有些沉重的投向那几个尸体堆。
“人都在这儿了，活人没有，死人你扒扒看吧！”
“就是活下来又能怎样，明天说不得连我们一起，还得丢掉脑袋垒在那儿！”
士兵自嘲的阴笑。
李豹大骂了一句不知什么飞速的冲了过去，开始扒尸体堆，说是尸体堆，其实也就是三两具尸体随意垒起来，不占地方。
但因为尸体都很难有头颅，有头颅也难保耳朵没有被割去，所以很难辨认。
但李豹还是很快停顿下来，一具熟悉的尸体陈列在地上。
牛二死了。
他很幸运，没被割掉脑袋，这才能让他们这么快辨认出。
他的身上有七八处刀口，大的直接在胸口劈出的血缝，小的也是深可见骨的划痕，脖子有浅浅刀痕，也许是敌方想割下脑袋，却没来得及。
血已经流干了，牛二一脸愤怒不甘的模样，瞪着和他平时唯唯诺诺模样大相径庭的眼睛，连同整个脸剩下苍白的死灰色。
杨昊最亲密的四个战友，就这么突兀少了一个，他心微微抽痛一下，有种难以言说的悲哀。
他和李豹二人相视一眼，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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