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相触的那一瞬间,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少年冰冷的身体染上温度,像常年冰雪覆盖的山峰迎来阳光。
江一然轻轻抚着少年的背,手指碰到的地方水渍开始蒸发,直至消失。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谁都没有在意路人好奇、惊讶或厌恶的目光。
明知这丝温度不会久留,甚至在两人分开的一瞬就会消失,可安叙却有一丝贪恋,想让它多留一会,哪怕不属于自己。
“好了。”江一然松开他。
安叙愣了一下,垂眸:“谢谢。”
江一然笑了笑,抬脚往前走。
安叙抿了下唇,跟上男人的脚步。两人没有再肩并肩走,经过方才的拥抱,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横在了两人中间。前者没有回头的意思,后者也没有加快脚步的勇气。
江一然现在极需要冷静,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看着少年雪白的后颈,他竟又一次生出想咬上去的想法。
之前醉酒也是。
江一然静了静心,再转过头时,哪还有少年的身影。
……
安叙只觉得前面的人越走越快,再一抬眼的功夫人已消失在了迷雾中。
他猛得停下脚步,警惕地扫视四周。
人群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人在原地。周围起了大雾,附近的景物都显得灰蒙蒙的,没有生气。
大雾越来越浓,几乎遮住了所有可视物。
安叙打开手机,却发现断网了,没有信号。
他不耐地皱眉,自己恐怕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出口,安叙叹了口气,感慨自己的“欧皇”体质,试探着往前走。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裤腰上的平安符正隐隐散发着黑气。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安叙感觉自己头昏脑涨,体力竟有些不支,在平常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安叙扶着脑袋,停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儿。在眼皮阖上的瞬间眼前出现了两道人影。
隐没在白雾中,似真似幻。
就在安叙要倒下时,他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都说虎毒不食子,那你呢,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安叙瞬间清醒,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两个人影相继出现在眼前,脸被白雾挡住,看不真切。
他只能凭着衣物判断是来自唐朝。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虽然看不清脸,但凭声音就能判断那是他母亲江含茵。那地上站着的就应该是先鬼王安景,他那位不负责任的父亲。
江含茵怀里的,想必就是小时候的他自己。
青弦曾告诉他,江含茵没少和安景吵架,不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而是为了给他在冥界争一个一席之地。
本该一生下来就光芒万丈的小殿下,因一场疾病一落千丈。父亲不爱,下人看不起,在那个封建王朝可谓寸步难行。
周遭仍是白雾,两个人影尤为突出。没有古色古香的桌椅,也没有温软的床铺。
这恐怕是个幻境,为了引诱来者而设。
“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白雾中的安景不耐道,“一个连五岁都活不过的孩子有什么资格替我的位子?!”
“可是你连父亲的最基本职责都没做到不是吗……”江含茵无力地辩解。
安叙不忍再看,索性闭上眼睛。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那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太多,她们不能忤逆自己的丈夫。可江含茵会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破戒。
“三大天师”又怎样?法力高强又怎样?终究不还是败给了封建礼教。她连给丈夫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的权力都没有。
听着耳边愈来愈凶的争吵,安叙还是走了过去。
他想告诉母亲不要哭,想把她扶起来抱抱她,告诉她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靠别人了。
可手刚一碰到江含茵的袖子,她和安景便消散了,化为光点与白雾融为一体,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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