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顿了顿,迎上风月惊异又纳罕的目光,嘴唇微抿,别过眼吩咐道:“替我抿头罢,得早点去,莫叫他们等着了。”
风月想问,太阳刚刚才翻过了墙头,时辰尚早,就是再重新梳妆一番过去都不会迟,五姑娘是急什么?
但看着沈南宝越发利落的动作,风月也将疑问咽尽了肚子里,跟着加快了手脚。
正因如此,不下一盏茶的功夫,主仆二人便换好了衣裳,往前厅走去。
从荣月轩到前厅,需得穿过狭长的甬道,京畿的马头墙,接天连碧,一道挨一道的,铺排的严密有序,以至于稍有错神,便忽略了那墙上隐秘狭小的洞门。
风月就是随害怕去迟的沈南宝,走得急了些,没想半道上撞着个女子,惹得她娇喝一声,“没长眼?”
沈南宝被撞得连连后退,待稳住了,定睛一瞧。
穿了条泥金裙的沈南伊站在阶上,身边有个高瘦的丫鬟,唤作明筝,她正高擎着伞给沈南伊遮阳,那雄赳赳,气昂昂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另一个府上的姐儿呢!
沈南宝眸光微深,不动声色地敛下来,规规矩矩做礼道:“大姐姐。”
沈南伊却没这般客气,一双眼睛上下一扫,便昂起首,拿尖尖的下巴对向沈南宝。
“到底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一换衣裳,倒将前些日子回府的那穷酸气给换掉了,不晓得细由的人看着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小姐。”
她一贯这样瞧沈南宝。
好似这般趾高气昂的姿态,就能衬显出她的身份,可以将沈南宝踩进土里似的。
沈南宝并不放在心上,笑了笑,露出浅浅的靥涡。
“大姐姐这话说笑了,什么是真以为?我不就是正经的千金小姐?”
轻渺渺的一句话,却叫沈南伊双目喷了火。
她盯着沈南宝缎帛似的脸,须臾,冷笑一声,“你小娘害死了我弟弟,你还有脸子说自个儿是千金小姐?你倒真是没心肝呐!”
沈南伊嘴角弯起夷然的弧度,“我要是你,要么一条索子挂梁子去,以慰我弟弟的怨灵!要么躲在旮旯地儿,蛆虫一般过活,绝不这般抛头露面,见那些个夫人哥儿,惹得自己尴尬,祖母为难,我们一家子跟着你丢脸!”
太阳透过伞的绸面投下来,将沈南伊的神情笼罩在玫红的阴影里。
沈南宝却能感觉她刻薄而怨毒的视线,她不禁抿嘴一笑,抚摸起身上的绸裙,“这衣裳是主母给我新进的,是最好的料子,花纹也时下最热的,我这么打扮过去,怎可能会丢脸?说不准,国公府夫人还要来问一问祖母,我闺名是何,年岁几何……”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你那个娘一样惯会使狐媚子手段!”
沈南伊怒不可遏,抻出手就拽住她的前襟一扯,“我且要看看,我扯坏了你的衣裳,你怎么去那春日宴,勾搭王孙贵哥儿!”
风月全然没料这变故,骇然地挡在沈南宝面前,大声说:“大姑娘,老太太点名了要我家姐儿去,您这样,到时老太太问责下来,你……”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说嘴?”
沈南伊冷笑着,递了个眼色给自己的丫鬟。
那明筝会意,连忙拽住风月,好一通说劝,“风月妹妹,这大姑娘和五姑娘闹着玩呢,你作甚掺和进去,防不得间隙人姊妹的情谊。”
风月躲闪不及,被明筝拉着连连后退。
沈南伊趁势,轻而易举地扯坏了沈南宝的衣裳。
看着沈南宝惊慌失措地捂着前襟,沈南伊笑出了声,“看你还如何去春日宴。”
她说完,转身往前厅去了。
趾高气昂的,像极了活凤凰。
风月看着,跺着脚要找她们理论。
沈南宝却拽住了她,“回去换件罢,索性出来得早,时辰刚刚够的。”
风月气不过,语气恨恨的,“当年那事又不是姐儿做的,何况顾小娘当年那样……”
余光瞥见沈南宝嘴角落寞的牵起,风月忙忙噎住,大叹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姊妹,大姑娘怎么能这样迁怒姐儿呢!”
沈南宝青葱的手指抚着胸前的破布,嘴角深深抿就,“那些事哪能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更则你觉得她独独是因着四弟弟才这般不待见的我?”
她喟然着,没再说下去,携着风月原路返回。
因此,不免耽搁了些时辰,等到沈南宝赶到影壁,只剩下一辆马车。
车头前的那只马儿甩着马尾,伴着一阵阵的响鼻,在马臀上拍出孤零零的意味。
随侍的妈妈见到她,忍不住怪,“五姑娘怎么来得这么晚?方才还叫老太太和几位姑娘好等!”
沈南宝拉了拉口无遮拦的风月,和气一笑,“昨日得了新衣,有些高兴,到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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