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带祖母回来了。祖母红光满面,竟比患病前还精神了许多,全家人一下子沉浸在欢天喜地之中。母亲说,出院前给祖母做了复查,医生都惊得不得了,“不光得的那个讨厌的病没事了,肝呀、肺呀、心脏呀,还有血压呀、血糖呀,什么红细胞白细胞呀,那些七七八八的,我也记不住,都是听医生说的,都正常,说比个年轻人还正常,怎么说的?说这老太太可真够争气!哎呀,这回我是真的见识过了,还是要去大医院,大医院就是好,去谢人家覃大夫没有,啊?谢过了吗?”
父亲赶紧点头应承,没人愿意在这个愉快的时刻马上向母亲汇报苏溪镇近来发生的事,只管听母亲喜气洋洋地说话。兄弟几个从来没见母亲这样快活过。
“还得去谢,这回我去!”母亲接着道,“怎么谢人家也不过分!多亏人家覃大夫,要是换了别人,一准耽误了。以后但凡有了病,就听人家覃大夫的,谁也不听!”
祖母坐在床上听着母亲说话,眼睛笑着眯成一条缝,母亲紧着讲着讲那,这让祖母很是觉得享受,这些天,她愈发觉得这个儿媳实在是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了,医院里同病房的人没一个不既夸赞又羡慕的。
“我说带你奶奶去逛逛公园、商店吧,”母亲瞅着祖母说道,“人家医生也说,来一次不容易,病好了,高兴,该去逛逛,你奶奶死活不答应,拽都拽不去,硬急着要回家,一天也不等,连觉也不给你好好睡了,我还不知道?她想你们七个臭小子,我说话就不算数了!”说着,母亲用手指戳了下旁边大哥二哥的头,瞅见我,特意伸手过来也戳了我一下。
祖母立刻说,“谁说你说话不算数了?你就不想家?再者说,实在不想让你再受累了,那公园里商店里逛是个轻松的?这回我好了,你在家好好清闲一阵子,这我倒是要说了算!”
这一席话,更让母亲高兴得连连摆手。过了一会儿,左邻右舍闻讯来了好些人,家里哪能容得下,我们兄弟几个就跑跳着奔出了屋子。
我心里好高兴、好畅快,刚想着是不是找雨来玩去,五哥在后面踢我一脚,我回头看时,就看见四哥飞快踢了五哥一脚,三哥看见了,跑过来给了四哥五哥一人一脚,几个人就在院子里追逐起来,咿呀乱叫。大哥走过来,照样也踢了我一脚,然后在我前面蹲下,要我骑到他肩上,他抓住我两手,一挺,道,“大哥给你买个米糖吃!”四哥五哥听见,嚷嚷也要跟去,大哥扭头眼睛一瞪,两个就停住了。那米糖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一分钱能买一个,是一种用糖汁把爆过的小米花粘捏成乒乓球一样大小形状的小甜食,一口吃进嘴里,清脆间慢慢溶化,好是甜蜜。一口一个,连吃十个八个,怕是只梦中才能有此享受,现实中偶尔有机会连吃两个,绝对是件奢侈的事情,良久还在回味。
我跟着大哥闲逛一阵,没找到总在这门那院站着吆喝的卖米糖的老头,就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水泥厂宿舍区。我先看到了阿文,他跟几个孩子正在地上玩弹球,我就跑了过去。阿文的玻璃球眼看快要进洞了,却被别的球击出老远,“别想赢!永远也别想赢!”击中阿文球的孩子叫到,一边嘿嘿笑着。
“等着!不信!等着!”阿文气呼呼回应。
“好,等着,过来就打跑,来呀,我就在这儿守着了……”
果然,阿文的球刚接近小洞,又被击出老远,阿文气得要哭了。
“玩不起,别玩!你忘了我们大家陪你怎么玩的,你妈跟人家搞破鞋,我们跟着都去对笔迹,呸!”
阿文一听,扑上去就撕打,哪是人家几个的对手,立时被按倒在地。我去救他,被狠狠踢了一脚,这时大哥拿着刚买的米糖过来了。“他们欺负阿文!”我朝大哥大喊。大哥把米糖递给我,急步上去,喝道,“谁家小子在这撒野!”一手抓一个,把两个骑在阿文身上的家伙往边上一扔,几个一看是大哥,吓得一溜烟跑了。阿文从地上爬起,得救了,反而呜呜哭起来。手里正好是两个米糖,我就给了阿文一个。这时看见阿文的姐姐阿乔跑了过来,她来喊阿文回去吃饭。
阿乔跟大哥虽曾是同学,彼此却不曾说过一句话。大哥离开学校后,两人更是见面都极少。我告诉阿乔刚刚有人欺负阿文,被我和大哥撞见,大哥把那几个家伙打跑了。阿乔扫了大哥一眼,没跟大哥打招呼,看阿文一身脏土,就替他上下拍拍,道,“难道你是个厉害的?也敢跟人打架!每回吃亏,每回不长记性!”
大哥笑笑,不说什么,拉着我便走。
“等一下,关建中,”阿乔急急叫住。大哥转身,望着阿乔。
“谢谢,”阿乔道,脸红了一下。
“哪里,撞上了,几个人欺负你家阿文一个,当然是要管的。”
阿乔再去拍拍阿文身上的灰土,迅速瞅一眼大哥,问句,“听说在砖场干活?”
“是。”
阿乔理理头发,往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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