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考场全部设在沛城中学的教室,母亲和大哥陪我提前一天坐火车到沛城住到了舅舅家。母亲说她一人陪着来就行了,大哥不依,说在家里肯定会老惦记着,不如也陪着去,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这是大事!
岁数比我小一个月的表妹晓玲也参加高考,她本是个能欢腾说笑的,又与我年龄相当、相同年级,小时候碰在一起最是亲热有话,但长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变陌生了,性别与亲情之间好像横着一堵矮墙,让彼此都不知道该如何自然相待。这次,或因觉得自己肯定没希望考上,明摆着两人之间有了很大差距,表妹便更不愿意主动搭理我了。舅舅想让我们两个好好交流一下,她没好气说道,“有什么好交流的,都要考试了,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了!”好端端把舅舅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斜眼瞅着不便发作的舅舅愤愤离去,表妹瞟我一眼,却扭头冲着母亲作了个顽皮的鬼脸,跑过去拉着母亲的手道,“我的好姑姑,你看见没有,我爸快把我逼疯了,你救救我,你家小虎子这回要是考上大学,干脆把他过继给程家算了,关家没女孩,程家没男孩,正正合适!关键是我爸想要老程家出个大学生,真的是想疯了,你等着吧,他没疯,我第一个先疯,接下来就是后面两个妹妹,她们学习还不如我!”舅妈站在跟前,听女儿这么说,便用手指戳一下女儿的头,和颜悦色责备道,“自己没出息,怪你爸逼你!”接着长长叹口气,替自己丈夫鸣不平,“他一身的本事,却一辈子没有出人头地,就想孩子们能替他争口气,看看,这也落了埋怨……”
下午大哥陪我去沛城中学看考场。几面墙上已贴满了考号和名字,考生们拥挤着寻找自己在上面的位置。我对上自己的名字和考号后,不由得便想找到郭妹的名字。但是几面墙看过一遍,接着又仔细找了一遍,竟不见郭妹两字。我心里一时乱作一团,好一阵站着发呆,反复想着各种可能性。大哥觉得奇怪,问我在找谁的名字,没完没了的!我有点不好意思,脸一阵发烧。返回舅舅家的路上,我心想肯定是自己看串了行,她的名字一定在那上面。
吃过晚饭,表妹不冷不热告我她们学校晚上有一场临考前的最后辅导,我若想参加,就在后面跟着她,不然我找不到教室,一会儿有同学来叫她一起走。要跟着几个女生去,这让我感觉别扭,就说不去了,故意拿她说过的话揶揄她,“是你说的,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了,都这会儿了,还有什么好辅导的!”表妹一听,立刻手指着我大声回道,“喂喂,关小虎,对我没用,对你保不住就有用,我们这儿的尖子可都去,你不去,别后悔,说是辅导,其实是押题,我告诉你,去年还真押对题了呢!一道物理大题!就那个物理老师最有水平,太厉害了,在省里都有名气,人家都想把他从沛城挖走……”
大哥一听,立刻要我跟着表妹去听听,“必须去,机会难得!”
“这当大哥的真够尽心的,也是指望关家能出个大学生,知道自己这辈子没戏了,就只能当个工人。”舅舅道,不知道他是夸奖还是笑话大哥。
大哥笑着回道,“舅舅说得是,我实在是没这个水平,只会在这里瞎替他操心。”
母亲道,“老大脑子也好呢,这我知道,后悔自己把自己耽误了,所以就可劲地关心他这个弟弟!”
“哦”,舅舅挑起眼皮瞅瞅大哥,冷笑道,“脑子好的人多了,得用到正道上。”
“说些没用的!你心里最喜欢大虎,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真的是更稳重了,做梦我都想有这么个儿子!”舅妈笑嘻嘻道。
舅舅就把报纸拿起来了。
舅舅是个刻薄的人,若大哥换作是我,我早不想理舅舅了,但大哥永远是恭敬地望着舅舅,他那在外面从不示弱的秉性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准备跟着表妹出门时,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心事,便悄悄问表妹认不认识一个叫郭妹的女生。
“郭妹?”表妹大声问,“没听说过,我们班女生没有姓郭的,”随后她又加上一句,“这名字可真土!”
我便不问了,赶紧转身离开,这反而引得表妹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过了一小会儿,她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我,冷不丁问道,“喂喂,刚才没说清楚,那个郭妹是谁?你问她干什么?”
“突然想起来的,所以随便问问”,我红着脸敷衍道,“她以前在苏溪上学,跟我一个班,后来转学走了,转到了你们沛城中学……”
“这样啊,那她是住校生吧,住校的可都是一帮农民,平常回不了家……反正这个名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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