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意思,是想把他推出去吗?倘若此事出了差池,他恐怕会立即成为一枚弃子。
宋砚心里盘算着事,眼睛死死盯着棋盘,手中的棋子许久不曾落下。
“你是朕唯一信得过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轻易舍弃你。”明德帝宽慰道。
“谢陛下。”话虽如此,可要在如今的形势下把季闻卿送上主考的位置,简直难于登天。
宋弈从勤政殿出来,已是黄昏。
残阳依山尽,永宁街上已经亮起了萧疏的灯火。
宋弈从宫门出来,白时便迎了上去,“大人,可是要回府?”
宋弈摇了摇头,自顾自地沿着永宁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白时是他一个月前寻到的一名护卫,今年刚满十八岁,为人端正本分,功夫也还不错。平日里跟在宋弈身边,干些体力活,以及接送他上下朝。
宋弈走在前面,白时跟在他身后。
天色渐渐暗下去,永宁街的灯火渐渐多起来。
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永宁街那般热闹,灯火那般耀眼,宋弈走在这繁华之中,却格外形单影只。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要怎么才能兵不血刃,把季闻卿安全送上主考的位置,还要确保他全身而退?与此同时,他还必须确保他自己不被察觉……
陛下简直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宋弈揉了揉眉心,感到心力交瘁,脑海却依旧瞬息万变,没有一刻停歇。
可是,连他自己也清楚,季闻卿主持科考,是陛下最关键的一步棋。
从前他不知内情,只以为兢兢业业干一份差事,尽力做到问心无愧便可。而今,他既已蹚进这浑水,便再无抽身的可能。
宋弈无意间抬头,看见了“闻香楼”三个大字,迟疑片刻,最终抬脚走了进去。
他上了二楼,选了一处临街的位置,叫了一壶茶,点了两个菜,独坐思考应对之策。
宋砚从前总爱到这里来,谈天说地,诗文会友。他曾在这座酒楼里留下不少墨宝,传出许多佳话。而今,宋砚流放南荒,宋弈抬眼望去,满堂茶客却再无一人相熟。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宋弈正望着楼外出神,忽听“哐啷”一声响,他微微回头侧目,便见背后坐着一个簪着高马尾的姑娘。她恰好背对着宋弈,宋弈也便看不见她的脸。
“小二,来壶好茶!”那姑娘旁边站着的姑娘喊道,这说话的约莫是个丫鬟。
丫鬟叫完茶,便转而开口道:“小姐,你以后可莫要如此冲动了,方才幸好没事,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方才你也看见了,光天化日之下,那几个混蛋竟然敢调戏良家女子,这叫我怎么能忍!没要了他们的狗命,已经是本小姐格外开恩了!”这姑娘说得咬牙切齿,应是余怒未消。
“是是是!小姐你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理所应当,但京师毕竟是天子脚下。若是一不小心惹了什么惹不得的人,你让老爷夫人如何是好?”
“就算是我爹见了这等事,也不会坐视不理!你自己胆小怕事也就罢了,可别拉上我当缩头乌龟!”
“小姐,你忘了夫人的交代了吗?咱们现在可不同于在北境。须得万事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那小姐没好气道。
“姑娘,您的茶,请慢用。”小二将茶壶轻轻放到桌上。
宋弈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道:这姑娘倒似乎与寻常的闺阁小姐有些不同。
“坐下,喝茶。”那小姐命令道。
“小姐,主仆不同桌。”那丫鬟提醒道。
“什么臭规矩,本小姐叫你坐你就坐,信不信我抽你!”
“是。”那丫鬟眉开眼笑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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