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禾拔腿便跑。
半个时辰后。
最后一碟菜摆上餐桌。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沅沅和张大人忙着救济难民,抽不开身,你别怨她,更别去烦她。”陆景轻轻叩桌。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陆健,这才敢挨着母亲入座,埋头吃饭。
“知道啦。”陆禾吐了吐舌头。
“老大人刚刚过世,你便迫不及待地将办公点搬到家里。人虽当面恭敬,背地里不知怎么编排你。说你将官位看得比亲爹都重。”
乐夫人怨气冲天,也不管陆景做何脸色,只管说自己的话。
陆景放下碗筷,正色道:“你这是替你堂兄鸣不平?那大可不必,他与柳家的亲事,还是你从中牵线搭桥。忘了?”
陆畋离世,赶来吊丧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陆府上下忙的焦头烂额。而扶风官员的俸禄几乎都出自陆氏。那么陆景居家办公,也就显得合乎情理。
天高皇帝远,扶风最先由杨氏,现在为陆景一言堂。
至于暂领副城主一职的乐繇,忙于长子婚事,恰好与风头正盛的陆老爷完美避开。
乐夫人不依不饶,“钟念念可抱着孩子来的!怎么,你想让天下人指着健儿的鼻子唾骂。骂他有个风流成性、争权夺利的爹,你便开心了?”
“乐柠,这话我不想重复第二次,那是王家的孩子。”陆景不耐烦地皱眉。
不出意外,那孩子已经在去兰溪城的路上。
钟念念夫家,属于被牵连了。自古以来,卷入储君之争的,大多没有好下场。
早些年,钟念念的确与他有一段旧缘。
非他不救,实不能也……好在那天杨培风及时救场。
见陆景神游方外,乐夫人转过身揉捏女儿的小脸蛋,喜欢的不得了:“乖女儿,这次回来后,还去吗?”
陆禾脑袋如小鸡啄米,唉声叹息道:“等祖父的事结束就走。”
乐夫人食不知味,忧心忡忡道:“你也不小了,莫非在回龙观当一辈子道士?女儿家打打杀杀不成体统,干脆交还名牒,在家学学女工,尽快嫁人。娘和爹,也算完成任务。”
陆禾夹菜的手顿在半空,没听错吧?
“你不催大姐和哥哥?”
陆健终于开口,闷声道:“臭丫头,别扯我。”
陆景再一次敲桌,“食不言。”
乐夫人美眸一瞪:“女儿两年多才回来一次,你是只念官位不顾亲情,还不许我操心几句?”
“随你!”陆景真后悔自己多嘴一句,白瞎。
陆健双手一摊,幽幽道:“他们姓乐的,都这样。”
啧,这句话,还真说在陆景心坎上了。
乐夫人话锋一转:“娘听说当年被小培风打死的窦牝,九品小宗师?女儿,你有信心做到吗?”
此话一出,陆景再难忍受,“乐柠,我也没法说你了。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三岁小孩都懂。你不要脸,也不想让陆氏要脸,你就闹吧。”
“饱了。”
陆景放下碗筷,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陆禾一个头两个大。
乐夫人全不在意夫君的话,仔细叮嘱陆禾:“杨氏书楼收录不少孤本秘籍,你们明天去和培风好好说,总不至于让为娘亲自去求他吧?”
说罢,她也起身离开。
“我说了吧。他们乐家,不讲道理的!”陆健无奈苦笑。
陆禾眼珠子滴溜转,“明天你去说。否则,你知道的。”
“什么?”陆健疑惑道,他这一生行得正坐得直,没记得做过亏心事啊?
陆禾往后靠了靠,面露嫌弃,“你在暖香阁留宿的事,我都知道了。”
陆健当即拍桌,“凭空捏造,你这是诬陷!以我的绝代姿容,还需要去那种地方?”
他从不涉足烟花之地,包括在郜京。更何况,就算他真去过,陆禾也无从得知。
谁知陆禾耍起了无赖,“我说你有你就有。不服,那你等着挨揍吧。”
陆健瞠目结舌,暗叹一句母女连心,啧声道:“没看出来啊陆禾,你也不讲道理的。”
杨氏阁楼。
其实他早就想去。
二十年前,杨钧之死的真相。
陆健缓缓起身。
“去哪儿?”陆禾喊他。
“陪阿翁说说话,若不是他,没准儿真被老陆打死了今天。”
“我也去。”
按照扶风传统,陆畋的下葬日期,其实被推迟了两天。
老人弥留之际亲自决定的。
说小丫头回来找不着自己,要哭鼻子的。
然而事实上,她早早就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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