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秦净峰挠挠头,他五岁学剑十岁杀人,山匪望风而逃,被收入华山内门。此后行走江湖,年轻一代几乎没有敌手。也就几年前一时疏忽中了毒,留下背后一道伤痕,才被外出的上官莲救下。
此时唯唯诺诺,说不出话。
“医者,当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因为钱就放弃救人,你也配称医生吗?”萧生纨道。
“放屁,哪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大夫骂道,“我又不是圣人,也要吃喝拉撒,有孩子老母要养。你们江湖人,出去杀个山贼,对面哭诉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能心软,怎么面对我们小老百姓就冷酷起来了?”
“……”萧生纨正想反驳,秦净峰就跟着帮腔:
“百姓疾苦,你怎能不体恤?民困则国困,如今大齐正处兴亡危急关头,百姓怎能过得好?不要为难大夫了。”
“你站哪边?”
谷九咳嗽一声,打断谈话:“我怀里有钱,让我付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
“在这。”谷九掏出怀里那包裹,打开给大夫看。里面是一开始正常说书攒下的钱。
“够了。”大夫拿走大半,终于慈眉善目起来。
“你这小子气血虚亏,需要调养。我再抓一方药,每日服一次。”
说罢他转身离开,留谷九和另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
“……”
“……”
气氛很是尴尬。
谷九打破沉默:“秦少侠,你是想问我贵派长老的死与我有何关系吧?”
秦净峰是想等谷九一醒就盘问他长老之死一事。结果反而让病人自己付了钱,矮了谷九一头。
他底气不足:“是……是啊。我华山派长老白观,闭关时爆体而亡。”
我是一个好人,一个心怀苍生的圣人。谷九提醒自己,微笑着开口:
“我以谷家祖宗八代发誓,我绝不是杀害白长老的凶手。”
“闭关本就有风险,爆体而亡的人,也不少见吧?”
“那长老房中的画如何解释?你似乎认识这画,可否为我解惑?”
谷九脑筋转得飞快,瞥到萧生纨站在那,想起自己练习的那些表情包:“我的确认识。”
“这画,在外人看来,只是个奇妙搞笑的熊……食铁兽。”
“但是,我却知道,那其中蕴藏着一个关乎江湖存亡的惊天秘密。”
“什么?”秦净峰被带动着紧张了起来,问。
“既然是惊天秘密,怎能轻易告诉你?”谷九正色。“我自那时起便发誓,要看尽江湖纷扰,挖掘最深、最黑暗的秘辛,俳谐怒骂江湖事,字字皆为天下人。”
“这世间的不公,我看见了,我经历过,我不能像大侠一样凭剑斩出太平路,却能将真相传唱于天下。”
秦净峰大受感动,一时忘了追问,敬佩道:“不知先生竟有如此高见。”
“好说,好说。”谷九谦虚道。心底得意地笑。
想塑造一个正面形象,简单,只要足够悲惨的过去,加上伟光正的目标就行。
“那时”究竟指代什么事,谷九随口一说。反正秦净峰也不会乱揭别人伤疤。
萧生纨此时幽幽地问:“所以究竟是什么秘密?”
“你半夜不睡觉,爬起来画那奇怪图案,我可是看到了的。”
他看到了,当然会看到!毕竟是贴身监视自己的人。谷九道:“我调查这图案许久,上手模仿是为了……不便与你们说。”
秦净峰也被拉回注意力:“莫非,杀害白长老与谷兄调查的,是个不出世的神秘组织?就像那清风阁一般?”
谷九有些犯难。他就是“白长老”,自然知道所谓的爆体而亡根本没有什么阴谋秘密。他就是没控制好原主浑厚的内力而已。
但是话已经说开了。
谷九摇头:“我有许多猜测,却不是定论,不好说出来误导秦大侠。作为你将我救出的报答,我只说我知道的几件秘密。”
“第一,那长老闭关时,曾一度陷入濒死。”
“第二,他身上有处奇怪的纹身。”
“第三……”谷九装出老神在在的模样,“是遥鹤山庄上官莲写信让你救下我的。”
秦净峰被折服了:“先生怎知?”
“你动动脑子。”萧生纨冷漠道,“第三点你当着他的面说过了。”
“我还知道他没说的部分。”谷九躺在病床上,撑起身体,“比如,上官莲曾救过秦少侠的命。江湖众人皆以为你心悦于她,其实只是为报恩而已。”
“正是如此!”秦净峰点头。
“这事我也知道。”萧生纨不悦,“凡是不人云亦云者,稍加打听就会明白的事,在你嘴里就成了秘辛?”
“还有呢。”谷九微笑,“你们可曾听说过,四芳阁?”
“莫非就是谷九先生追查的那神秘组织吗?”秦净峰虚心求教。
谷九没承认也没否认,他不需要回答,这两个江湖人会自己脑补。
他说:“神秘,倒也不神秘。所谓四芳阁,是遥鹤山庄内直属庄主,与落阳、飞燕两阁并列的机构。其中人多用于肃清叛党以及……”
“替庄主办脏活。”萧生纨浑身散发出杀气,“你的确消息灵通。”
“谬赞,谬赞。”谷九拱拱手,“我还知道那四芳阁,指的是‘梅、兰、竹、莲’……说到这里,两位想必都明白了吧?”
秦净峰脸色大变。
“莲娘子竟是——好,很好。”他怒极反笑,“豢养死士,此非正道所为!何况是那标榜自己重视门人的遥鹤山庄。华山身为正道第一山,绝不容此邪道在柳州横行!”
萧生纨也道:“想不到狗嘴里能吐出让我赞同的话。既然如此,不如带着谷九一起上柳州——”
“去遥鹤山庄大闹一场!”秦净峰握紧拳头,意气高昂。
谷九看这两人反应,觉得秦净峰,说不准还真对上官莲有什么特殊情感,只是自己没发现。而萧生纨吗……
“不知萧大侠跟遥鹤山庄有什么过节?”他礼貌地问。
“你不是自称百晓生,通晓江湖秘辛?”萧生纨扬眉道,“想必你清楚得很吧。”
“听到四芳阁那么激动,莫非是与其有仇吗?”谷九随口说,“比如,被暗杀了重要之人,或是屠了满……”
萧生纨盯着他。
谷九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怎么能咒人家全家呢?正欲道歉,就听萧生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愧是你。”
还真是啊。
谷九连忙转移话题道,“此地距柳州尚远,咱们既然没钱了,怎么筹集路费?”
“这简单。”秦净峰道,“我可接些护卫工作,或是替人打工……”
“我听闻华山南迁到了柳州。”萧生纨慢悠悠地说,“以华山的作风,只怕我们动作慢了,赶不上遥鹤山庄庄主的葬礼。”
“……华山倒也不会取人性命。”秦净峰摸摸鼻子。
除命以外的统统拿走是吧。谷九清清嗓子:“我有一计。”
“谷先生请说。”秦净峰显然已经对他五体投地。
“一边赶路,我一边在路上找茶馆、酒楼说书。并非是讲情报,而是真正的故事。我本职是个说书的,有信心赚足路费。”
“若谷九在我们手上的消息传出去,必定引人来抢。”萧生纨道。
“我还以为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呢。”谷九摊手,“毕竟你们在三生书院闹出好大动静。有华山首席和萧少侠在此,怕是无人敢轻举妄动吧?”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有来犯者,打回去便是!”秦净峰紧紧握住谷九的手,“为了主持正义,令真相大白于天下——一切都靠谷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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