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的英姿勃发的青年男子。
它小心翼翼从老人手里接过了小孩,身上澎湃的生命能量被控制着向外涌动,因为太过浓郁甚至流动的形态都肉眼可见。
能量从蓬勃的雾气逐渐浓缩聚集,最终化作一枚碧绿的玉魄,光芒折射间流转出惊心动魄的色泽。
它把这玉魄捏碎了,想要喂到小孩口中,小孩却小嘴紧闭,皱着眉的模样有些抗拒。
老人说了句我来,接过小孩轻轻拍了拍背。
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和力道,小孩这才放松似的顺着他的力道张开了口。
冰凉玉魄被咽下,源源不断的生命气息顺着经脉涌入四肢百骸。孩童有些灰败的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鲜红纹路也闪烁着渐渐消弭下去。
老人和老树精同时松了口气,转过头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熟悉的别扭。
“这次多谢你了,欠你一个人情,我能力范围内随便你提。”爷爷率先开口。
他看起来很镇定,但平淡的神色中却难掩高兴,显然此刻心情很好,连带着给出的报酬也很大方。
——上一次得到他这个承诺的人,请求他去杀了月影公国的国主,他做到了。
随即又话锋一转,“你见到他的表情不对劲,为什么?你知道他的来历?”
他这份猜测不是毫无缘由的,老树精给出去的那枚玉魄少说也凝聚了它近百年的功力,内蕴了无数天地生命之气,这才能起到续命的效果。
先前有个国家的皇帝快死了,托人寻过来无数天材地宝想交换一枚玉魄,老树精都没答应。
可面对只见了一面的淼淼,它却无比主动给出去了。
老人只能猜测他们先前有过什么渊源。
然而出乎意料的,老树精摇了摇头。
青年男子看着淼淼睡着的小脸,神色中罕见的带了些温柔。
他低声道:“不,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感觉,他很重要。你带他来找我,我反倒是要感谢你。如果放任他流落在外,他或许就真的死了。”
“直觉。”老人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哂笑了一声。
对于老树精这样命数悠久的存在,直觉之于它们已经不仅是种突发奇想的灵感,而更加类似于上天启示一般的预知了。
他没有纠缠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那他身上的那些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一次老树精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严肃。
“他身上的这些纹路我没见过,但类似的气息是能够分辨的,如果我所料不错,那应该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换命诅咒,通过吸取他身上的生命力化为己有。”
“一般这种诅咒生效后只需片刻人就会彻底死亡,这个孩子或许是命大,或许是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让他成功坚持到了现在。现在诅咒中断,对方应该也会遭到剧烈反噬,短期内不会再做什么了。但这个诅咒本身我无法从他身上剥除,必须找出施法者杀死才行。”
老人应了一声:“这个我会解决。”
他神情轻描淡写,又十分笃定。能完成这种程度诅咒的人显然不会是个弱者,甚至可以说肯定非常强大,但他眼中似乎对方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老树精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你和以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还真是变化颇大,不过,瞧着的确顺眼多了。”
这种改变不是外表上的,而是一种气质上的变化。就好像一把锋芒毕露染满血污的刀,忽然被某种极其柔软的布擦净又严严实实缠上了,虽然依旧叫人胆寒,可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心有牵挂。
它忽的有些感慨,它和“死神”不是头一天认识,对对方的旧事也有所耳闻,不知对方的那些刀下亡魂可曾想到过,他们认定无心无情的人还会有露出柔软一角的一天。
老人没理他,只淡淡问它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百年修为说给就给,还告知了解决诅咒的办法,他自然不能白拿。
更何况万一孩子之后还有个三长两短,还有的是用得着这老妖精的地方。这样算来,先前一个人情的承诺还是不够。
老树精自己却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摆摆手道:“这次是我自己乐意救的,跟你没一点关系,当我是给这娃娃的见面礼了。如果你真要报答,等孩子再大点,让他认我做个干爷爷吧。”
它一见淼淼就觉得这孩子无比亲切,要不是根在这山脉里扎得太深,都想直接动脚跟着人一起回去了。
到这地步它自然不会以为这孩子是什么普通人类,但谁在乎呢,他们自己也不是人类。活到这岁数,做事也只求一个随心所欲罢了。
此事解决后,爷爷就抱着小孩回到了失落森林。
历经生死,他已经彻底把这捡来的小娃娃当自己的亲人对待了。
亲人,老人想,多么沉重的字眼,几乎是他要背负一生的重量。
可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不情愿,甚至想到自己终于拥有一个亲人时,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居然是为此感到开心的吗?
那些曾经笼罩了他大半辈子的阴影,似乎都因这个孩子的存在,变换成了另一种让人感到愉悦的东西。
床上沉沉睡去,因为没有了病痛而眉目舒展、似乎梦中也充满欢活的阳光的小孩丝毫不知自己在爷爷眼中的身份此刻已经天翻地覆,从捡来养着的小孤儿突变成了乖巧小孙孙,甚至已经动了起名的念头。
小孩的襁褓上有他父母给他留下的大名,江流璟。
璟之一字,在家族中十分贵重,嫡庶子间都只允许嫡子使用,看得出他父母十分爱他,于是遗弃背后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
老人无意去更改他生父母给他起的姓名,名字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十分重要,与天地建立契约时使用的都是自己的本名,是一个人灵魂的标记。
但娃娃是自己捡到又养大的,生恩不归他,养恩总是他的,合该有个自己取的名字。
想到小孩大名里又是江又是流,被他捡回来还是在湖里,似乎与这“水”之一道格外有缘,于是乎取名“淼淼”。
平湖淼淼莲风清,花开映日红妆明。
他的淼淼,是这失落森林中独一无二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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