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弹不得,根本无处可逃。他只能竭尽所能地自救,哪怕只是通过想象和回忆让自己不会陷入沉睡。
即使这毫无意义,他也别无选择。
“还有!还有谁?”
他要继续回忆,他希望通过回忆能够让自己从这股沉重的无力感中挣脱出来。
“嗬……嗬——!嗬……嗬——!”
他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回忆着过去,试图从死亡的魔爪中挣扎出来。
“那些家伙!畜生!”
那些浮现出的面孔,是如此的可憎,如此的可恶。他们曾经是他的朋友,是他深信不疑的同伴。
最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最近的记忆,七天前他们还是朋友,至少他曾经以为他们是朋友。
“你真打算告诉你父亲?”
第一个对他动手的,是彭武江。
虽然只是远房亲戚,但彭武江身上流淌着河北彭家——那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名门望族的血液。或许是因为出身名门,彭武江打小就比同龄人高大,且正值青春期,他更是长得人高马大,魁梧健硕。
他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柳云生从未见过他在力量上输给过任何人。所以尽管彭武江性格有些冲动,但有他在身边,总能让人感到安心踏实。
也正因如此,当彭武江问出这个问题时,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嗯,我打算告诉他。”
也正因如此,柳云生才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说不定只是那位客人忘了带走呢?”
他们讨论的是三天前离开的那位客人留下的几件东西,按理说这些东西应该交给长辈处理。
“我这不是先拿来给你们瞧瞧嘛。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平平无奇,却又透着一股诡异?还是说,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那位客人从第一次登门拜访就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留下的东西也同样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柳云生想在交给长辈之前先给朋友们看看。他只是想和朋友们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仅此而已。
至少,在那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然而彭武江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些东西,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其他人的反应也大致相同。
“就是,你太敏感了。”
柳云生的期待落空了,但他并没有察觉到朋友们态度的异常。
“要不,我们先帮你保管几天?仔细研究研究看看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如何?”
彭武江突然提议要帮他保管那些东西几天。柳云生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
“是啊,反正你拿回去也麻烦,不如就让我们代劳,帮你物归原主。”
“也好,那就先放你这儿吧。”
同时他也忽略了其他朋友那异于往常的热情。
一尊生锈的青铜佛像,一根一尺来长的古旧竹筒,一把做工粗糙,像是女子防身用的短刀,一枚古旧的玉扳指,一张不知名兽皮,上面写满了古怪的文字,还画着一幅地图。
初见那些东西时,除了那一次触碰时指尖传来的酥麻感,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诡异气息之外,柳云生并不觉得它们有多么贵重。毕竟无论是来历、用途,都无从得知。
唯一能够提供线索的只有那张兽皮地图上,用古篆书写的四个大字:
幽冥宝鉴。
也正因如此,他才爽快地答应了朋友们的请求。
“行啊,我无所谓。”
在他看来,那些东西根本不值得朋友们惦记。
“……”
是啊,那些东西原本是不值得惦记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那些家伙看东西的眼神,询问他如何处理东西时的表情,装作漫不经心的态度,以及那句不经意间提出的“先帮他保管几天”……都与从前截然不同。
从那天起直到事发前,他们都刻意躲着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难道说,这就是他们背叛他的理由?
如果真是这样……
该死!
就因为……
“……就因为这个?!”
满腔的怒火冲破了堵塞的喉咙,喷涌而出。淤血散去,他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嗬!嗬——!嗬……嗬——!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将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他无法忍受,真的无法忍受。他必须发泄出来,否则他会活活被这廉价的背叛,以及对自身天真愚蠢的悔恨所吞噬。
咚,咚,咚。
直到这时他才听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那是他的心跳声,强劲有力,清晰可闻。他越是嘶吼、越是愤怒,心跳声就越是响亮。
这声音证明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他还不能死。
他还有事情要做,他必须活下去。这是一种不同于对死亡的恐惧的、更加明确的求生意志。
可是他要怎么做?
他必须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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